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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中皆以不知道族里外务且出门难度颇大之情由,也不诛杀,但也有奴役百姓之惠,而为儆效尤,也皆流放吕宋为民。”朱翊钧接着下达了如何处置张道可和整个张氏一族的旨令。“陛下!饶臣死罪吧,臣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啊!”张道可因而痛哭起来,其他张氏管事之人也不少呜咽哭泣起来。但天子之威,如雷如电,岂是可以轻易触逆的。不久,张道可等张氏一族管事之男丁还是被枭首。然而。在这时,一闻知张家有事而赶来的张家姻亲同时也是昔日刑部左侍郎的缙绅于尚思这时在外面大声喊道:“臣原刑部左侍郎于尚思求见陛下!”朱翊钧听后则道:“让他来!”不多时,于尚思就满脸悲戚地踏着血粥走到了朱翊钧面前来。朱翊钧看向满头银发的于尚思:“于卿有何要奏?”于尚思则道:“启奏陛下,士民纵有不法,然不能得慈恩半点吗,如此杀戮,有干天和啊!”“他们奴役百姓就不干天和了?”朱翊钧反问了一句,又站起身来,看着于尚思道:“你们这些在乡缙绅士子,但凡为朝廷认真对百姓宣讲一下新礼,宣讲一下新政,朕用得着今日在这华山脚下杀这么多人吗?!”“尔等不肯实心使民知新礼明新政,逼朕动用天谴!可见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皆尔等不忠不义,无君无父,忘了自己的责任!”朱翊钧问后就指着于尚思沉着脸又说了起来。于尚思听后身子一颤,跪了下来,垂首哭泣:“臣这话让臣无地自容!”“哼!”“知道无地自容就可救,不然就真是白得朝廷恩养。”朱翊钧说后就离开了这里。朱翊钧接下来继续率领亲征大军向西安方向而去。而他会在亲征途中,微服去地方查访民情的消息,也顺着这个方向传的越来越远。于是,许多官僚豪右都越发慌张起来。同时,有陕西巡按御史李汝华还特地赶到朱翊钧临时驻跸的行在请求面圣。李汝华在见到朱翊钧后,就对朱翊钧进谏道:“请陛下为帝运永续与天下安宁着想,停止借亲征之便扰地方之政!”第629章 朕是不是暴君,也要看卿等表现!炉火正旺的明堂内,在李汝华这么一说后,许多人都忙看向了他,不少人甚至为他捏了把汗。而朱翊钧在听李汝华这么说后,先是拧眉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便淡淡一笑问道:“怎么,你觉得会有人为此要弑君不成?”“陛下可忘武庙、世庙出京旧事?”这时,李汝华忙问了一句。武庙即正德皇帝,历史上出宫后发生了清江浦落水染病的事。而世庙即嘉靖皇帝,历史上则在出宫后发生了行宫起火的事,且若不是陆炳救得及时,差点被烧死。虽然这两件事都未有实证证明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都说明了皇帝出京的确有很大的风险。所以,李汝华也就以此提醒朱翊钧。朱翊钧听后变了脸色,随即再次一笑:“真有人不怕九族被灭吗?”“陛下,杀党馨之人可有畏过九族?”“哱拜等可有畏过九族?”李汝华连声问道。历史上,党馨的确被中下层官兵所杀,当然。这种巡抚大员在明朝被哗变的官兵杀掉的事不只一起,这也的确能佐证李汝华的说法,的确有人敢在被逼到绝境时铤而走险。另外,哱拜也在历史上敢造反,也是敢豪赌的人,现在也佐证着李汝华劝朱翊钧停止查下去的观点。朱翊钧只冷声问道:“怎么,地方上的豪右恶官是做的有多过分,就这么怕朕继续私访下去?”“陛下,代天子巡狩地方是臣等职责,这些事本由臣等有钦差职责之官来做就是,纵容是臣等为此牺牲了性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但陛下乃万金之躯,不能亲身涉险啊,而替了臣等的职责呀!”“如此,显得臣等还有何用处?”李汝华很激动地说了起来。“照卿所言,朕的江山还真是处处刀山火海,朕是身处敌国乎?”朱翊钧问了一句。李汝华回道:“陛下以一人独治天下,本就如同天下人人之仇敌,盖因天下之贼若杀陛下,则就可震动天下,毁了国运;虽有天大的祸事,但也会有天大的机遇!”说着。李汝华就痛声言道:“陛下,天下不缺豪赌之人啊!”接着,李汝华就又举起奏本道:“另外,臣劾首辅申时行、枢相戚继光等怂恿陛下亲征,扰乱天下,居心不良,而请陛下严惩其罪!”朱翊钧让田义把李汝华的奏疏接了过来。李汝华满脸期待地看了过来。而戚继光和王锡爵倒是不动声色。这时,朱翊钧只拿起朱笔,直接在李汝华的奏本上画了个叉。李汝华因此目瞪口呆。朱翊钧则把他的奏本掷到了李汝华面前:“等你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会知道他们为何这样做,也会知道朕为何这样做!”“陛下!”李汝华突然大拜在地,哽咽着说:“您可以不顾忌自己的安危,但臣不能不顾忌,您是臣的君父啊!”“朕岂不惜命乎?”“但卿可知道,朕再不来看看,就快要与行尸走肉没区别了。”“高处不胜寒,你们不能指望朕在上面,就真的知道你们谁忠谁奸。”“再则说,如果朕只能待在京师,一旦出京就如同入狼窝虎穴,朕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到底有何意义?”“朕不下来亲自调研,靠你们真的能行吗?”朱翊钧问后,就看向戚继光和王锡爵:“你们也说说吧。”戚继光先拱手称是,然后说道:“陛下,李风宪所言乃忠臣之言,接下来您不宜再杀人流放人了,以免人心惶惶。”“朕知道,你们也是想让朕只看到好的一面,是吧?”朱翊钧笑问道。“臣不敢瞒陛下,臣的确是这么想的。”王锡爵如实回道。李汝华一时瞅向了王锡爵。“佩服还是震惊?”“是不是没想到王阁老也会这么回答?”“也觉得他是忠臣了?”朱翊钧这时看向李汝华笑问道。李汝华“嗯”了一声:“既然枢相和辅臣皆是此言,陛下又何必不和光同尘,以谨慎处世呢?”“好个和光同尘!”“锦衣卫、东厂、御史、巡抚,很多都不报忧只报喜,现在连你们几个,也希望朕只去看到新政好的一面,和只有恩赏臣子的权力,和看不到不好的一面而宽恕的权力。”“既如此。”“何不干脆直接下旨,刑不上大夫!”朱翊钧说着就问道:“你们说,是也不是?”“陛下!”“臣只是认为,没有必要以会令君父帝祚不保的方式,来促使天下豪右尽快学会接受新礼,尽快把本国子民善待如自己子弟!”王锡爵这时忙解释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皇帝老是爱阴阳怪气,明里暗里把他怼得很是难堪。“作为一个文臣士大夫,谁不想刑不上大夫?”“但这是我想就能实现的事吗?”“本来好不容易借五代的教训,让皇帝和天下人相信,重文抑武能让国家长治久安,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就能国泰民安。”“可两宋的结局,又把这个都快要变成真理的定论变成了悖论,再加上元以宽失天下人,更是让人不好再拿宽仁不失国的理由,来忽悠稍微聪明点的天子。”“但凡天子稍微纯朴一点,看我们士大夫会不会继续这样主张!”王锡爵腹诽了一番。朱翊钧这里在听王锡爵这么说后,只呵呵一笑,然后把手臂收了回来:“朕也难!”戚继光和王锡爵不禁一愣,面面相觑。李汝华等也是一愣,互相看了看。“陛下难在哪儿了?”朱翊钧这时则揭晓答案说:“但凡多几个像海瑞、沈鈇那样敢对权贵官僚拼命、敢为百姓请命的忠臣,哪里需要朕亲自来冲锋陷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