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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砂锅,扑面而来的先是花雕酒的醇香,翠绿雪白的葱花中间,鸡肉花螺各个裹着浓稠金黄的酱汁,酱油烧焗的焦糖味垫后,通过红葱头与沙姜的香气提纯,使人食欲大增。
用筷子翻一翻食材,锅内的“啫啫声”更大了,烟气久久不散,蒜头姜片和鸡皮在翻炒中漏出轻微的焦痕,但不发黑,是深深的酱油色,锅底没有多一点的酱汁,却不至于糊锅粘底。
“好香。”李添光是闻着味道已经两眼冒光。
今天的酱汁看上去又格外浓稠,橙黄明亮发着淡淡的红光,锅底还有酱汁冒着小泡,咕嘟咕嘟的。那酱料的香气闻上去也不同于普通的鸡煲,李添用筷子单单点了一下锅底,放在舌尖。
“南乳。”他很肯定,他的舌头绝对不会错。
老妇人笑眯眯地点点头:“还有一样,你再尝尝。”
李添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鸡皮弹到舌尖上,热烫的,混合着酱汁的味道,骨头一嗦就出来了,根本不需要剔。他满足地眯起眼睛:“不是一样,是两样,柱候酱和花生酱。花生酱的味道不明显,应该很少,但是有那个香味,很特别,不会甜过头,但是香气非常融洽。”
南乳独有的甜味和酒香加强了花雕的后劲,哪怕是最柴的那块鸡胸肉一口咬下去也是脂香满溢。柱候酱和花生酱则负责提鲜,把鸡肉本来的鸡味引导了出来。
岚姨看着宋裕明:“你这个徒弟,可以。”
宋裕明用牙签把螺肉挑出来吃。东风螺用的是泥螺,个头大,肉质脆而弹,自带有淡淡的鲜甜,先把壳上的酱汁吮进嘴里,然后挑出螺肉连同酱汁一起咀嚼,也不觉得腻。
“差不多吃完,加点水,焖一锅出丁吧。”李添已经能想到酱汁裹着焖软的面条,每一根都饱满地吸收了汁水的味道,煮到面条变成褐红色,连同红葱头一起吃,滋味必然奇绝。
宋裕明跟岚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请不到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新闻天天说失业率高,满大街都是找不到工作的,但是用人单位又请不到人,奇怪了。我也只能天天在店里顶着。”
“人肯定是有,只不过要找到熟手又靠谱的就难。新手你要重新教他,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长干,教了没一半他走了,你又要挑下一个继续教。”
“全部来应聘的都是年纪大的,很少见到后生仔。可能太辛苦了,他们不愿意做。”
“我见阿冼还在啊,有他在您不用太担心。一些小事情您交给他们去就好了。”
“也就剩下他和建兴,我没关系,反正我做习惯了。”
……
作者有话说
就是宋裕明这个人,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他选老婆也不是看脸为主。
第33章 人活一口气
李添在旁边安静地吃螺,没有插嘴。
中途他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间藏在一楼后厨入口一扇像储物柜一样的小铁门后面,他上完厕所出来就看到走廊的墙壁上钉着一些相片。
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有一张双人的合影他辨别出来是年轻时候的宋裕明,穿着千禧年流行的喇叭牛仔裤,还烫了头发。旁边站着的是穿着厨师制服的店主岚姨。
他不由自主把那张相片拿下来。
“很靓仔吧?”有人笑着从他身后走过来:“阿明自己可能都不记得这张相片了。他刚来的时候我们都说他好靓仔,根本不像个洗碗工,像那些歌厅里面驻场的歌手。”
李添盯着照片发笑:“他腿长,穿喇叭裤好看。”
岚姨也笑:“好潮的他那个时候,裤子剪得一个个窿、穿耳洞、纹身,反正就是不好好干活,迟到早退,还在厨房里面抽烟,几次给我抓到,一次就扣100块钱。那时候一个月人工才7000块钱而已。”
“真的吗?”李添很惊讶。
他很难想象不好好干活的宋裕明。
“真的。”岚姨故意作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谁想得到他现在能做到大老板啊?我都想不到。”
李添在脑海里描绘出那个画面——
年轻的,或者说,也不是那么年轻的,28岁的宋裕明,踢踏着人字拖,手里夹着烟,一身黝黑的皮肤是在码头渔船上晒的,吊儿郎当的习性和做派则是跟着渔夫和街头混混“磨炼”出来的。
可能是在码头干得不开心,他找了一份后厨打杂的工作。
这是他第一次进后厨,他不知道后厨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经历什么,他只当是又一份混日子的工作,和做船工、清洁、搬运没什么不同,反正在哪里混不都是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