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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冷冷地盯着那盏摇摇曳曳的小烛灯,缓缓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火苗上来回切过。
他慢慢说道:“我们既然能回来,要做的事情,就只能做到。”
六月三十,风轻云淡,初夏和煦。
早朝上依然两边文武官员分列站好,身着龙袍的谢文昕仍旧是高高坐在皇位上,却一直垂头盯着案上,自众人入殿,半柱香时间已过,但堂上却是一直鸦雀无声。
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一声高喊:“淮南王到!”
谢文昕才缓缓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两边文武众臣更加是你我紧张相望,紧接着又转身看向殿中。
三年前明英殿上留下地鲜血,似乎在地板上还没来得及凝固。
当年谢宁手提红帱走进时,红帱上还滴着血,谢宁身上的单薄玄衣也被摧残破裂。
而今日谢宁再走进明英殿,身上是红棕朝服,头上是束发高冠,一身正义凛然,不怒自威。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殿中,芴板面前,沉声而道:“臣,谢宁,参见陛下。”
谢文昕与他再客套一番后,他才向一旁退开,他就站在御座脚下,众人之前,自然不能看到身后百官脸上各种各样的神色。
可是不难想象,几家欢喜,便有几家愁。
之后早朝上便是又陷入了过去几月以来对南境以及柔化二地的动/乱造反该如何处理一事上不停不休的争论,只是今日的争论之中,是许多往日都领百家之词的人,却是沉默在旁。
只有李凤勤是如往常一般,直言不讳,然后又是孟远庄对其的针锋相对,再之后便是日复一日的言论。
谢宁的目光始终定定地留在面前地上,谢文昕是一直将目光留在他身上,同样从头到尾都在沉默留意注视着谢宁的,还有站在另一边位列的简临风,还有何联。
此时此刻的朝廷上,仿佛是生于闹市,却独有芥子须弥,寂静而隐于闹市之中。
二人言辞之中,李凤勤毕竟遵于儒文礼教,言辞之间是引经据典,据理力争,而孟远庄一向以目的利益为根本,最是看不惯李凤勤这种文人作派。
放在从前,李凤勤是因初入朝廷,不知进言尺度如何拿捏而点到即止,从来不与孟远庄辩论。
只是那日江上王桓一番教诲,是让李凤勤心中底气油然而生,今日更是因为有谢宁在场,他更加是立场坚定。
但是如此一来,孟远庄便开始落下风头,气急败坏之下,便开始强词夺理。而李凤勤是知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再无与他争执,连忙转身作揖行礼,请谢文昕指示。
而此时方才一直在留意谢宁的人,才缓缓将目光转回到谢文昕身上。
谢文昕却始终盯着谢宁,这时他喉结动了动,才开口问道:“不知淮南王,对此事,有何见解?”
谢宁这时才信步从旁走到殿中台下,高举芴板,颔首沉稳道:“对于南境其余诸侯王,臣可领淮南蕃兵,再让淮南都尉荣敦,携江下其余诸侯王,一同前往央江,淮江边线,从东面北面以制压南境诸侯进攻。臣虽有两年未曾回过淮南,但淮南家丞谢稻之是可靠之人,臣相信淮南及其余江下藩王兵力加起,以对付南境兵力,是绰绰有余,至于湟川谢定章...”
谢宁停了停,忽然沉冷地微微看向谢文昕,才继续说道:“臣有一计,是望陛下,可下放行兵诏。”
堂下众人一听到“行兵诏”三字,顿时如炸开锅一般,虽次词是闻所未闻,却不难从字面意思上揣测大概,如此更是让众臣大有震惊,便是连何联简临风连秋等人,也忍不住皱眉望向谢宁。
谢文昕这时也蓦地皱眉,他问道:“淮南王可否详细解释,何为行兵诏?”
“顾名思义,持诏人,得此诏,立登藩王之位,可管一地蕃兵,在如今对诸侯限制之下,是可无条件,动用一地兵马。”谢宁冷漠地盯着谢文昕双眼,一字一句如石头落在水面一般。
四周众人闻言,更加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些话是出自旁人之口,那不过就是献计,但此计如今是出自一地藩王,甚至当年曾有谋逆之嫌的淮南王口中,众人是当堂震惊不已。
甚至连秋冯晋也立刻吓了一跳,二人第一时间忍不住看向何联,只见何联脸上依然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表情,但只有何联自己知道,谢宁此话一出,他心里也震了一震。
简临风本皱眉看着谢宁,谢宁说出这话时,他却是将目光缓缓投向谢文昕,果然能见到谢文昕脸上刷了一层白霜。
谢宁却丝毫不顾周围人的反应,他冷声继续道:“郡主从南境而回,是道如今湟川蕃兵不仅数量庞大,更加是实力雄厚,并非淮南蕃兵可解,如此一来,再放眼中原,若借用江上蕃兵,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所谓成败皆兵,如今若要阻止谢定章带兵北上,最省时省力而有效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对自己兵马的掌控权,如此一来,他就算有此心,也只剩下有心无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