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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昕正站在一株红梅下,本是抬头看着树上含苞待放的几颗红梅,听到谢宁脚步声,他才缓缓低头。
直到谢宁走到他面前,骤然拂开衣摆,单膝跪下,沉声道:“臣,谢宁,参见陛下。”
谢文昕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马上将他扶起。
只是片刻后,谢文昕忽然在谢宁面前双膝跪下,头沉重地埋下,双肩因抽泣着而耸起不停发颤。
谢宁仍是垂头,面无表情。
许久后,谢文昕才缓缓将前额埋在谢宁肩前,痛哭道:“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这里之后剧情,进入结局部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君臣兄弟,国难面前共求安◎
从昨夜起, 怡都宫墙内外,无一人可安眠。
谢文昕虽然让连秋与谢宁说,回京后不用急着来见面, 是可先安顿下来也不迟。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想尽快见到谢宁的同时, 又希望能够再迟一些相见。
谢文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宁。
他从谢蓁蓁回来后,便一直寝食难安, 特别是谢蓁蓁那句“若非一死,又如何能苟存”, 是让他始终坐立不安。
谢文昕今日天还未亮, 便和璞绵一同来到御花园,却让璞绵一直在外等候, 无需陪伴。
凉薄的月光依稀照落, 谢文昕独自站在那红梅树下, 脑海之中浮浮沉沉。
有时觉得自己在京中最华贵的院中,有时又觉得自己是在京郊那落魄院子里。
一直到明阳东起,再到艳阳高照, 然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靠近。
谢文昕的心跳是越来越快, 直到谢宁在他身旁拂衣跪下, 他甚至双眼已经通红, 双唇也在颤抖。
谢宁那一声“臣, 谢宁,参见陛下”, 是如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插入他胸膛一般。
过去这些年,自己的懦弱, 胆小, 惶恐, 多疑,是让曾经亲密无间的二人,之间分隔万里,至此只剩君臣。
在将谢宁召回之前,谢文昕便在心中反复无数次,再见面时,他应该以什么身份去接见,以如何神态去面对,以何种语气去开口。
只是在见到谢宁之后,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便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谢文昕顿地在谢宁面前双膝跪下后,是整个人因啜泣而一震一震的,他将头埋在谢宁肩前,两只手垂落在腿上。
他好几次想要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抓住谢宁的手,只是他不过是动一动手指,都不敢再向前。
可是谢宁却始终腰板挺直,他神色冷淡地看向谢文昕背后,一言不发。
便是他当时从明英殿离开那时说过的话,“三年前,嘉荣十七年万户节,在陛下决意要将王桓问斩东直门时,你我之间,便只剩下君与臣了”。
许久之后,谢文昕才平静下来,他从谢宁肩前离开后,仍是耷拉着眼皮,目光沉沉落在谢宁身前,强颜微笑道:“桓...王先生...他近来还好吗?”
谢宁仍是垂头,脸上是臣对君的绝对遵从,却也只剩下臣对君的敬意,他淡然回道:“承蒙陛下记挂,子徽一路无恙,只是长途跋涉,还需多做休息。”
谢文昕点点头,本好想再问,却见谢宁始终是垂头,甚至自入宫以来,并未有相视一眼。
见谢宁从头到尾之态,都是根本不愿再有多言,谢文昕心中只落苦笑,手撑在腿上想要站起,而谢宁便立刻先自己站起后,再伸手去扶谢文昕。
谢文昕这时才又说:“如果先生愿意...是可入宫...”
谁知他刚说出“入宫”二字,谢宁眉心却忽然皱起,不等谢文昕再说,他忽然松开谢文昕便再次垂头单膝跪下。
谢文昕是蓦地顿了顿,慌张惶恐地快速走到谢宁面前,躬身双手前去就要将谢宁扶起,怎料谢宁却忽然严肃说道:“还望陛下恕罪...”
谢文昕急道:“皇兄有事起来再说...”
谢宁却始终不愿起来,他又沉声说道:“子徽回来前便与臣说过,此生再不愿入宫门半步。是臣方才过失,而未能提前告知,错失陛下厚爱,若陛下怪罪,还请只怪与臣,子徽一届平民,不知宫闱细规,却是心之所愿,臣只望能遂他心意。”
谢宁说出这番话时,句句以求谢罪,却字字不含感情。
谢文昕心中亦宛如被一盆冷水浇过,他向前的双手停在一半,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才将手继续伸到谢宁两臂上,将其扶起。
他苦涩笑道:“无妨,朕又有何理由,再来怪罪你们之间其一,皇兄还是快回去歇息吧...你能先来看朕,朕已经感激至尽了...”
谢宁也再没有与他多话,再次请安行礼后,转身便往御花园门外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