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边柔化,从来对中原的觊觎之心不减,就算他们如今内乱昭然,但仍然是实力雄厚,所以此地,不可取之,是可定之。”
“南边湟川,如空平静,平静,却暗流交错。谢定章此人,野心从来不输谢高钰,但又要比谢高钰更为聪明,他深谙可靠乃势而非人的道理。”
“当年朝廷首次削藩,谢定章是巧借东风,以吹江下星火,集众怒为势。谢定章如虎,如今是占领山头,是一强,而傲视群雄。”
“但是山中从来不乏凶悍之兽,二虎相争,是必有一败,只要以暴制暴,再以柔克刚,此局可解。”
“如此而观,外及中原,是四处已起硝烟,但再看棋局,全局皆乱如散沙。”
“柔化,南境,可比这棋盘上的白方,虽然来势汹汹,但并非无弱点可攻,如果能够做到集中精力,攻其弱处,是可弱制强,以少胜多,力挽狂澜。”
“但是此举,是志在集中,这样一来,便是黑子为何胜望在前,却始终缠绵无进。”
谢宁这时边接道:“如今于朝廷而言,真正之祸,非外敌,而内乱。但是乱可生机,以内乱而混淆外乱视听,诱其入局,再帐后焚仓。”
谢宁凝神细想,才继续说道:“当日我从宫中离开前,陛下是有问过我是否愿意留下...”
王桓闻言并无意外,反倒意味深长地转头看向谢宁,等他继续往下说。
谢宁只与王桓对视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到棋局之上,从棋盅取出黑子一只,放到棋局内右翼,微微蹙眉,缓缓说道:
“我当日之所以拒绝,并非意气用事,而是知道,陛下对你我戒心未断,就算我有心辅助,但如果继续留与京中,不说不能尽我职责所能,更是惶恐有性命之忧...”
谢宁边说着,手上刚放下的黑子却又被他重新捻起,如此举棋不定过有许久,他才局促烦躁地将棋子丢回棋盅。
王桓是默不作声看着他如此动作,此时他笑了笑,将谢宁方才丢下的棋子重新捏起,将其放置于棋局之内一偏僻之处,慢慢说道:“此虑不假,但你我并非不回,而非此时回。”
谢宁沉着凝视着王桓落子处,片刻后是断有恍然大悟之意。
王桓见其如此神色,便浅然笑笑,又道:“虽说从前陈圳是狼子野心,朝廷之上的谋划,都是为了自己谋反做准备。但是你我不得不承认,过去这些年间,他对于陛下,的确有为师之导,对于朝廷,更加是能固之凝成。”
“但如今陈圳已去,陛下身边是无相辅之人,一众江中名家经此一事,是更加不敢再涉足朝廷。又陈圳从前操持集团崩塌,如今朝廷如散沙一盆,是群龙无首,虽有临风孟远庄二人得势,但是他们二人所谋,看似为朝局,实则为己利,若放其以论天下朝局,只道鼠目寸光,不可成事。”
王桓说道此处,谢宁便接着往下道:“尽管朝廷之上仍有何寺卿冯军师等人,却因此等良臣从前跟随你我,而如今是仍留陛下忌惮...”
王桓点点头,又用食指点了点方才放下的黑子,说道:“陛下纵然有心,愿你能留其身侧,以作商酌之人,但这些年经过了如此些变故,对你我疑心,只会有增无减。
“就算你我问心无愧,又有旁人羡妒,终究是难衡欲加之罪。尽管此时天下危亡,匹夫有责,是断不能袖手旁观,但于你我而言,为今可做,只能是远而观棋不语,近而太公钓鱼。”
“旁观者清,愿者上钩,又以虚制实,火中取栗。”谢宁稍有紧张地接着王桓话末道。
王桓点头笑了笑,又缓缓道:“此局之解,为“静待”二字,静之为不作声色,待之为蓄势待发。你我可待君诏,可远而置身其间,以不动声色而定居,若非身在棋局,终究你我皆为行棋者,行棋者,处远而可观全局,却若行棋者欠有效棋子,仍是纸上空谈。”
王桓回头瞧了谢宁一眼,只见他凝视着桌面信纸,若有所思,他便只是故作轻松地笑笑,边将棋盘上黑子捡出,边问道:“在想什么呢...”
怎料王桓话未说完,谢宁却忽然伸手,紧握住王桓伸出之手的手前臂。
王桓略有一惊,回头而望,却见谢宁正垂头皱眉沉思着。
王桓边将棋子卸回盅内,边不解地看向谢宁问道:“怎么了?”
谢宁此时才从袖中取出什么,但还未等他将手拿出,王桓却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回头看向棋盘,将棋盘上余下白子全扫入手心,边缓缓说道:“竹简上是否写有三字,李凤勤?”
谢宁手中动作顿时一停,他大有意外地盯着王桓,接着再将竹简从袖中取出后,垂头细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