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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有过半,二人安静下来后才知屋外风大,呼啸声此起彼伏,如哭如诉。
谢宁面对着王桓赤/身侧躺合眼休神,鬓边的汗珠早已蒸发。
他的一手露出被外随意搭落在王桓腰处,王桓也是面对着他侧躺着,目光却始终紧盯着谢宁肩前的伤疤,指间轻轻在上面扫过,却一直没有说话。
谢宁虽双眼闭起,神志更加是半梦半醒,却仍不难想象王桓此时目光所带哀切。
谢宁耸了耸肩动了动上身,王桓以为是自己扰醒了他,连忙要把手缩回,谢宁却顺势将他的手握住,紧接着将其放在自己心口处。
王桓还未来得及开口,谢宁仍是闭着眼,语音懒懒糯糯地说:“比起半年不得相见的心痛,陈翘那一下还真不算什么。”
王桓怔了怔,缓缓反应过来才笑了笑,将手缩回紧紧揽在谢宁腰上,又凑上前在他额上轻轻吻下。
之后又起身吹熄两边烛灯,躺下时不忘将被毯往谢宁身上提起盖好,黑夜中明明是目不能视,却仍是不舍地凝视着谢宁许久,才轻声说道:“睡吧,应是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谢宁昏糊之中又往王桓身前靠近,沉沉说道:“你不在身边,又何来安睡一谈。”
王桓边合上眼,边笑着说:“彼此而已。”
次日晨起,阳艳,寒冷。
江上之地民间有一俗话,白雪层层铺,太阳高高照,晴天似六月,冻极知冰爽。
谢宁从睡梦中醒来时,习惯性伸手往旁边探去,闭眼之间却只摸得一片空荡。
他脑中迷糊顿时一扫而空,惊醒之际,甚至在怀疑昨夜之事是否不过长梦一场。
他猛地睁眼,却睁眼之际,刚好一束刺眼光芒不偏不倚照在自己脸上,他只能眯着眼伸出手臂挡在额上。
定眼再看,才看见一身素白的王桓正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窗外正阳将他影子拉得狭长,谢宁这时一直悬起的心才得以放下。
稍微平定了心神后,谢宁才撑着床板昏沉起来,随手从边上摸来自己里衣套上,便下床走到王桓身后。
谢宁双手从他腰侧往前探去将他轻轻抱住,又将头沉沉地靠在他背后,闭着眼,不说话。
而这时窗外楼下忽然传来一把熟悉声音大声吆喝道:“你们这群小屁孩!还真敢对我动手了是不是!哎呀...哎呀...哎呀...我让你们扔我!得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了!”
紧接着又是几声“哎呀”苦叫,伴随着好几孩童的嬉笑打闹声,楼下是热闹非凡。
如此喧哗是让仍一身起床气的谢宁越发烦躁,他始终闭着眼侧着头,却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问道:“连舟那小子一大早是在做什么?”
王桓笑了笑,拍了拍谢宁合叠揽在自己腰前的手背上,笑着说道:“连舟从小淮南长大,虽然淮南到了真的冷那会儿也有下雪,但南北的雪,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这小子在江上这半年,每见到雪就是激动,又看到这里的孩子打雪仗,便又是掺合进去...”
谢宁拿脸又在王桓背后蹭了蹭,又懒散不屑地说道:“这小子还跟孩子似的,就学人家说着要娶夫人了,也难怪荣帅不愿枝儿跟他...”
王桓此时却垂头笑了笑,半侧过脸对着谢宁轻声说道:“你学着汉武帝说出长大后要置一大金屋将我藏进去时,我记着你那时候是要比连舟现在还小呢...”
谢宁不予理睬,又用脸在王桓后背揉了两下,便松手转身往衣架处走去,边将外衣套上,边说道:“难得今日天晴,你若觉着身体好些,不如出去走走吧...”
王桓又探头出窗外看了楼下一眼,才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到谢宁身边服侍他穿整衣物,后又替谢宁束发加冠时,从暗黄铜镜中看到二人倒影,王桓忍不住伸手擦去镜上灰尘。
自那年元夜宫中再遇后,竟是三年已过。
王桓看着镜中二人倒影,竟是看得出神。
谢宁能见其异样,心中亦知其为何如此,便缓缓转身,将王桓双手握住,沉长呼气后,才关切地说道:“信中只是说,清辞兄长是焚而不见其尸,但是当年不也是说清辞兄长葬身淋江,尸骨无存...你要是愿意,过后我陪你一同上遥山,说不定...”
王桓却忽然浅笑着摇摇头,凝视着二人交缠一处的双手许久,才说:“再过会儿吧...嗯...再过会儿吧...”
王桓抬头,微笑看着谢宁,又说:“你之前不是说,等一切过去了,你我便再游四境吗?等过了冬,我与你再上淋北安顿好一切,我们便到处走走吧。”
谢宁看着王桓眼中自己的倒影少顷,才点点头,笑着“嗯”了一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