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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其备述,按原计划,若无意外,八军将于六月三十前抵达江上,初设聚首安营之地,乃汶州郊外五十里,瑄遥山脉之瑄山脚下。
三人一晚挑灯夜谈,即将天明时便再无多话而准备追露启程。
蒋济材先从暗室离开前往集结兵马,其刚离开,玉嫣便曼妙而入,王桓才揉了揉发酸双眼,听得如此熟悉步伐,轻轻摇头笑了笑转身便迎上前。
玉嫣将一长方掌般大小的铜盉交到王桓手上,又再上面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此地不比京城,为了给你捣来这些,我与任镜堂也是费尽心思了,无论因由为何,你也是该省着点儿用了。”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谢连舟,便对着他故作严肃地说道:“这一路上你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好他的,可不能食言了知道没有?不然我可不替你照顾枝儿的...”
谢连舟一听到“枝儿”二字,瞬间捣蒜般不停点头。
玉嫣又对他挥了挥手,谢连舟会意便赶紧往外跑去。
王桓见其对玉嫣是害怕不已,便无奈笑着道:“你我又不是第一次分别,如今我更是病已渐愈,你竟是得了祁缘那套婆妈功夫了。”
玉嫣瞪了他一眼,又说:“我如今是从杜前辈身上得了皮毛医术,本是想此行随你一道好有照料,连你家那位也说好,却你始终不同意...我又能如何...”
“如此花容月貌,万般夜色竟能熠熠生辉,行军路上带如此一人,这便是要将我们行径告知天下了,”王桓笑着说完,却又沉声道,“而且你是知道,之后淮南府上更需要你。”
玉嫣心中自是明白他言之为何,无奈撑了撑眼皮,轻叹一声,才从袖中取出一浅青色小香囊放到王桓另一只手上。
香囊上只绣一简单粗陋梅花,王桓疑惑拿到面前深吸一口气,只觉其气味幽香奇异,又将香囊仔细观察,扬了扬眉问道:“这绣工如此粗糙,绝不是你或琳琅出品啊...”
“那您觉得,这世上还有谁愿意为您绣这么一朵粗糙的梅花呢?”
玉嫣瞥了他一眼,才又说:“之前与人家置气时候,某人是日夜躺在床上安得自在,又是怎知人家背后都花了哪些心思?到头来也不知道是劳烦了多少人在你俩中间替你俩周旋...给你你就好好藏着,这香是镜堂自己调的,你要是觉得心口不舒服,就拿出闻一闻,总是有益处。”
王桓目光始终不能从香囊上离开,香囊平躺在掌上,拇指轻轻从梅花上抚过,仿佛隔着这布料,便可看到谢宁挑灯夜绣之态,嘴角更是忍不住丝丝笑意。
一如二人以往告别之态,一无不舍,二无言别,三无嗔痴。
只道一路平安,一路顺利,一路无悔。
八月初九,王桓蒋济材所携南央军北过淮河,当夜王桓收到李清辞从汶州传来书信。
信上所道,淋北一切如计划进行,淋北军已到汶州安营,若无意外,七月初计划可行。
八月廿九,江上,阳艳,炽热。
王桓谢连舟与蒋济材带领的一半南央军到汶州以西瑄山山脚,与其余南央军在此汇合。
几日巡视以及与中将领帐中日夜商讨斟酌,王桓才感叹所谓治军之道。
自己年少轻狂之时,自以为是饱读经书史籍,又常有与当年战马黄沙的前辈秉灯彻谈,是认为自己在治军一事上是早已越于常人。
却今日再见,蒋济材等曾经经历过中原乱战的将领们,虽腹中笔墨与他无能相比,但在行兵治军实操之上,自己口中那套,不过是纸上谈兵,如孩童泥沙。
无由又想到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1】。
如此,便是又想起了某人。
再说南央军如今人数不过两万,皆为江下央江一带因洪涝灾害流离失所的流民,尽数不曾有任何参军经历,可见南央军方建之初不过一盆散沙。
据殷周商所述,南央军从建起至今不过半年,如今王桓营中一圈,只剩对蒋济材等人的肃然起敬,殊不知,如今的南央军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秩序有度的极良精兵。
九月初八,汶州,天晴,闷热。
自昨夜一封从淋北传来的家书悄无声息降至营中,来时如鸿毛落地,接二连三又有传来,不多时却顿时在军中如焰火炸开。
谢高钰此次南下,是率领,五万精兵从淋北而出,在汶州以东靠淋江之地安营扎寨。本每天夜间操练结束后,一众军兵皆各自歇息,却今晚无人能安然入睡。
第一个收到家书之人此时正坐在帐外灌木丛边泥地上。
此人年过四十,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单薄信纸,拳头越握越紧,抬头久久凝望天上勾月,直到双眼发酸发痛,他才沉重合上,许久之后他才将拳头不停锤在自己胸前,神色痛苦不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