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到院中刚好见到简临风急步前行, 孟远庄明明注意到简临风已经故意退至一旁为其让路, 甚至还谦卑颔首以示问好, 可他却熟视无睹骤然离去。
简临风也不在意,一直垂头至孟远庄离开,他才却自顾自地微微笑了笑, 无所谓地便往书房走去。
孟至源将他带来的那幅画在桌上打开后顿时面露惊喜, 忍不住摇头咂嘴赞叹此画精妙。
简临风双手负在身后始终面带谦逊浅笑, 这时他才礼貌地说道:“那日旧友将此画相赠时, 小侄第一时间便想到的便是侯爷您了。小侄知侯爷您是醉心书画, 如此珍贵画作,若只存于小侄那破落文南里, 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好物还需配良主, 便想着将此送于侯爷了。”
孟至源一直不愿将视线从画上移开, 又是赞叹一番后, 仍旧垂头,而故作无意地说道:“孩子,我也做了几十年人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是不会不懂的,你若有事相求,不妨直说。”
谁知简临风却仍旧微笑,说道:“侯爷您这就是多心了,礼多人不怪,又自家父去世后,小侄一直都是承蒙侯不弃及教导,才得以在京中苟且存活至今,如今此等小物,不过就是感极恩至,更加是投其所好罢了。”
孟至源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只道长叹,脸上却始终摆出一副如此甚好之态,又对其点点头,之后再无相问。
二人之后谈话也只是围绕画中内容,兴致既起,孟至源甚至还将自己不少珍藏取出来一同赏玩,一直到傍晚时分,简临风才道不舍告退。
从书房而出时刚好碰到孟诗云与婢女正迎面走来,孟诗云见其在此是先真惊后假喜,让婢女先退下自己便相送简临风一路。
自得知上次简临风旁敲侧击让谢文昕将王桓谢宁二人分隔一事后,孟诗云曾怅然若失了许久,甚至那日谢家出城时,她也只敢对谢蓁蓁告别,却不敢面对谢宁半刻。
她从未有过怪罪刽子手,只是怪自己无意递了刀。
今日再见简临风,她却生出一丝怯意。
二人简单问候后便再无对言,直到行至环廊下,孟诗云却忽然停下脚步,简临风诧异地见其欲言又止,便一如温和笑着问道:“怎么了?”
简临风的温笑是与曾经无二,却孟诗云心中早知许多事情早已面目全非。
可她纵是无奈,却也只是跟着笑笑,轻轻摇了摇头,觑了他一眼,边往前走边说道:“没什么,之前几日我到京郊崔家的庄园上小住几日,回来才知宁哥哥的事情。你也知道,父亲定不会与我多说的,但始终是自小一同长大,不能不挂心...如今你又在陈伯伯身边做事,想来总能知道多少,只是又不知你愿不愿意讲了...”
“诗云,”简临风忽然停下了脚步,略略着急就想伸手去拉住孟诗云的手,却在碰到纱罗的瞬间,又胆怯地把手收回,孟诗云却也停了下来,简临又暗暗叹了一声,说道,“诗云,从小我便答应过你,只要是你亲口问我,我这辈子都不会骗你。”
孟诗云心头为之一震,但却随即又只是淡然笑笑。
简临风说出此话,何尝不早已是抓住了孟诗云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能问,才会如此回答。
简临风见孟诗云没有说话,便快速两步走到她身边,见孟诗云只是带着浅笑看着自己,他便伸手向前示了示,说道:“边走边说。”
之后二人沿着环廊却没往门口方向走去,简临风慢慢说道:“阿宁用淮南兵符,来换走子徽,并承诺月内便回淮南,再不入京半步。大概也是体恤谢家出了如此惨事,又有曾经的兄弟情谊,阿宁甚至是舍弃了重权,陛下也再无追究,甚至对于那日在流芳门,替阿宁拦截连大统领的贺奉昌也只是杖责一百,再无多罚。”
简临风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瞥了孟诗云一眼,才继续说:“阿宁他们明天便启程回淮南了,这次一走,应该便是不再回来了...”
简临风此话说出的语气,断然没有先前的自信,甚至还带着丝丝顾虑。
如此之异自然难逃孟诗云的察言观色,孟诗云扭头看了他一眼,果然见到他微微皱眉,心中虽有诧异,却又故作随意问道:“那你自己呢?你便是下定决心要跟随陈伯伯谋事了吗?”
孟诗云说完,甚至还关切地回头看着简临风,果不其然,便见到简临风脸上顿有明显异样,但稍瞬即逝,简临风又看着孟诗云,笑着说:“良禽择木而栖,林广而木盛,而我这只禽,甚至还只是初生,又怎知何所谓优良,何木应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