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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郎朗月光,罪奴司里一个圆头圆脑身上穿着总管服饰的男人手上正举着一根马鞭,口中还在不停地骂着。
眼见着就要落到了那瑟缩跪在水井边上的人的后背,谢宁顿时一个箭步上前,还没等鞭子落下,他便一脚把那人用力地往外踹开!
那总管“啊呀”一声哀嚎,被谢宁踢开后在地上还往旁边滚了两圈,心里本是又惊又怒,只是因为身材过于圆润,想要爬起来时十分艰难。
本想着爬不起来先要把心中怒气卸出来,正回头,嘴巴已经张大,一声“你奶奶的”已经到了嘴边,却看见谢宁正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人扶起来。
如此一幕,总管心里先是顿了顿,眉间微微皱起后,那狡猾的眼珠子鬼祟一转,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连滚带爬便来到谢宁跟前,忙不迭地狠狠把自己脑门扣在青石地砖上,一声比一声响亮。
这人边嗑着头,边惶恐万分地嚷嚷道:“小王爷恕罪...小王爷恕罪...”
“就算是罪奴,宫中也是有明令禁止不得施以私刑,你这是在做什么!?若不是本王路过,你是不是就要把人往死里打了?”谢宁边将殷成凤往自己身后推去,边厉声对着那总管怒喝道,蓦地又冷笑一声,接着又说,“哼,也是,这里是罪奴司,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根本没人知道不是?”
在许卓为集团垄断朝廷内外行政的大局之下,淮南王府不过就是用泥沙堆砌起来的一座堡垒,只留阵势却空图外壳,对老王爷本就已经不屑一顾,宫中众人对这位无权无势的小王爷更是看不起。
只是谢宁近来越发开始涉及权政,各种流言对于这位身在深宫的总管自然听了不少,也便他此时就算心中再不忿,一张油腻的肥脸上也是表现出慌张害怕。
而这些道理,谢宁自然也明白,眼瞧着这人一个劲的往地上磕头,也不再理会他,回头低声对着还战战兢兢的殷成凤低声一句“随我来”,便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谢宁刚过罪奴司的门,总管蓦地抬头,袖子额上一拭,却忍不了布衣掠过伤口的疼痛“嘶”了一声,紧接着满脸晦气地朝着谢宁方向狠狠地唾了一口,暗暗骂道:“我呸!放你娘的狗屁!爷我就看你这么个破王爷,到时候拖家带口进了爷的罪奴司,我就看你能嘚瑟到什么时候!”
王桓本背对着罪奴司而垂头站在门边上,直到听到二人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才缓缓转身。
纵是有谢宁带在前头,殷成凤这一路走出也还是提心吊胆,三番四次忍不住回头看去,而这一出门忽然有陌生人迎面上前,她更加是被吓了一跳,正要慌张地往后退开,却听到王桓心焦地小声喊道:“姨娘,不怕,是我,小桓。”
殷成凤这时候才转惊为喜,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去确认那总管没有跟上来,才两步上前捉住王桓的双手。
母子重逢是温馨是无奈,谢宁这时也识趣地便往旁退出两步。
只是眼见着殷成凤喜极而涕下左右打量着王桓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一阵寒暄后他想着时辰也不早了,便两声清了清嗓。
王桓闻声骤然明白,先轻轻推开殷成凤,转身便往谢宁方向走去。
刚走到跟前,隐约中就见谢宁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塞到了他手掌中。
谢宁沉声道:“别耽误太久,之后也不要在宫中逗留了,完事后拿着这牌子,直接乘上我府的车便从流芳门出去,先回府上。”
王桓垂头定定地注视着手中沉甸甸的牌子,拇指在牌上沉重画过,上面用小篆字体刻画的“淮南”二字如烙在心中一般炽热。
一会儿后,他才凝重地合起掌心,随即又抬头凝视着谢宁双眼,伸手理了理谢宁衣襟,浅笑而道:“小王爷今晚不必赶着回来,在下只在府上候您,绝无他处。”
谢宁看着王桓眼上温和,晚风轻轻吹起他身上宽松的外衣,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很想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只是深宫人患,他只好在心里长叹一声,罢了只留下一句“若是晚了便不必等我,先行歇息便可。”
王桓应声而承,谢宁纵使千般不放心,却也转身离开。
谢宁的背影在黑暗中渐渐只剩下轮廓,他今日身上穿的是华服,只是王桓从背后望去,模糊之中,却只剩下一件染血的袈裟。
他心中一阵苦笑,只是今年的万户之夜,京城中怕是不会有任何一人能够安然入睡。
他缓缓合上眼,紧接着便赶紧转身往殷成凤那边走去。
谁知殷成凤虽一直站在门边等候,见着谢宁慢慢行远,还未等王桓走到身边,便立刻顿步上前将王桓往角落里拉扯着过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