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新给她夹两块,牌牌心满意足地埋头咬一口。
咱们也好久没到你家聚了。彭姠之吃着糖醋藕片,感叹。
上一次还是春节后吧,也小半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候她们还一起分析晁新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想到现在都带着牌牌坐一块儿了。
彭姠之其实很多愁善感,一旦开始忆往昔,话匣子就收不住。
哎我记得那时候还在你家呢,她对于舟说,那会儿她刚到你家,跟个二愣子似的,你记得不,那次喝多了,苏唱住你家,白天她俩一块儿吃早饭,这小姑娘一伸手就给苏唱拍了一张睡衣照,kua一下就怼网上去了。
那锅炸的呀,还是我急匆匆赶过去,给你们当挡箭牌。
于舟扑哧一声乐了:真的,我想起来一次笑一次,但我当时可慌了你们知道吗?她俩在餐桌上淡定得跟下棋似的,我一个人手抖着翻那个论坛,我都要哭了,她俩还在那吃葡萄。
向挽以手背抵住嘴唇,矜持地笑。
完了我就想去干点活嘛,这位苏老师呢当时估计想表现表现,于舟笑得有一点害羞,就去拿洗地机,拿了又不会用,还是挽挽在旁边指导的。我当时想我天哪,一个古人,在指导人用洗地机。
我写文都不敢这么写。
苏唱漫上笑意。
古人?
牌牌竖起天线一样的耳朵,捧着碗一脸震惊地抬起头。
忘了牌牌在,于舟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听错了。晁新拍拍她的头,示意她认真吃饭。
我听错了吗?牌牌很茫然。
嗯。
她怀疑人生地咬排骨。
咳嗯,彭姠之决定来救场,对啊,那教洗地机不得故人教,难道还生人教啊。其实,我觉得最好笑的是那位会儿某人还在追妻火葬场吧。
她说着说着,开始投入真感情。
吐槽的真感情。
被分手了,然后跑到前女友家去住,苏唱你怎么拉得下这个老脸的啊,哈哈哈哈哈。
苏唱叹气,执着勺子喝汤。
而且我每一次,每一次聊到这个我都想骂她,你说她追了人家多久啊,然后闹崩了,人好不容易反过来追她,结果呢,就一晚上,一晚上她都没撑住就和好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人。
彭姠之轻蔑一笑。
这人投降的速度快到什么程度,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幸好这关头有一个伟大的顾全大局的导演挺身而出,带着一位心碎小姑娘去旅游。
呃席间安静,滔滔不绝的彭姠之突然发现晁新还在。
在人家面前提向挽心碎的事,这是面前放了一屋子壶,她非得提不开的那个。
失礼了。
彭姠之干笑两声:这个事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对吧?
左右使眼色。
但说无妨。向挽很坦荡。
于舟好脾气地笑笑:都过去了,不是吗?
给接下来的话垫了个台阶。
是,都过去了,彭姠之接住,按说这事儿我还挺佩服向挽的,我那天还没开口,支支吾吾的,她就猜到了,但什么也没说,后来回来的时候,她说要挑礼物,然后就给你俩挑了情侣手链。
彭姠之的声音软下来,挺感慨的,一半为向挽,一半想点着晁新。
向挽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她的喜欢很珍贵,希望有人能够珍惜。
彭姠之很少煽情,但这次她想了想,慢慢地、轻轻地说:其实吧,那时候我就觉得,挽挽年纪虽然小,但很会体谅别人的,不会让任何人不舒服,如果那是别人喜欢的方式的话,哪怕她不太甘心,也想要配合。
话是给晁新的,因为她看出来了,向挽其实挺渴望有一段稳定的感情的,因为她一直在失去。
但只要对方觉得不合适,她也从来不会多贪图一点,或者多打算一点。
她是个不会给自己留后背的姑娘,如果喜欢,甚至连肚子也递上去,也不管别人是不是会拿棍子打。
有时候她的方式太直接,可能现代人会说,你怎么这样啊,茶不茶啊,人也不喜欢你,你成天在她跟前晃。但向挽从来不想这些。
家世赋予她最好的底气,她把这些底气全部用来爱人。
因为她曾经跟于舟说过,在李朝所有的感情都是有限的,既然重新活过,就要活个相反数。
彭姠之的话足够隐晦,牌牌一点都听不懂,不过晁新听懂了。
她知道彭姠之扮演说客是为了什么,也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能感受到向挽的喜欢和在意。
但她突然在想别的。
因为向挽对于于舟的感情是被迫终止的。它并非自己消亡,也没有将爱意耗完,甚至连尽兴都没有,而是压抑在于舟和苏唱的进退之间,然后向挽作为一个不被选择的人,不动声色地将心动碾成祝福。
彭姠之又说,向挽从来都是一个很为别人考虑的姑娘,那么,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别人呢?
她向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投射好感,又是因为真的遗忘了过去,还是作出了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相对安全的、能够平衡一切的选择?
也许向挽自己都不会这么想,但假如她骨子里的懂事和顾全大局在隐蔽地操控她。
会不会有一天,她会幡然醒悟,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晁新又看一眼于舟,无论怎样看,自己和她也没有半点相似。
她暖融融的,像一个小太阳,健谈又善于结交朋友,有时还有一点娇俏。哦,还有才华,她是一个作者,想来不会是不爱看书,对文字不大敏感的那类。
不过好像她想得太多了,向挽也从来没有提过欣赏自己的性格或者灵魂,好像从来都是在肉体上契合。
晁新笑笑,给牌牌又夹了一筷子青菜。
吃过饭,想着晁新和苏唱有事要聊,彭姠之自告奋勇地洗碗,洗着洗着还招呼沉迷小猫的牌牌。
小不点儿,你会洗碗吗?戴着橡胶手套,彭姠之看起来很专业。
我会呀。牌牌倚在门口看她。
我不信,彭姠之撇嘴,你洗一个我看看。
牌牌胜负欲上来了,捋起袖子站到洗碗池边,熟练地清洗。
嗯,盘子是会了,碗呢?彭姠之认真地评鉴。
又递过去一个碗。
哎,有点样子。
高高低低的鼓励被藏在厨房,到了客厅也听不到只言片语。
晁新依然坐在沙发的角落,架起二郎腿,左手胳膊杵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听苏唱说她装修工作室的事。
向挽坐在她右手边,稍稍挨着她。
吃过饭,她有点困,玩了会手机,也没有什么工作消息。
装修方面的事实在枯燥又催眠,向挽伸手挽住晁新的右手,靠过去,头搭在她的肩上,歪着身子看班级群里的通知。
方才晁新都在卫生间里吻她了,那么自己抛弃礼数,亲昵地枕一会儿肩头,应当不要紧吧?
她的动作自然却又突然,晁新愣了愣,又不大明显地拎一下嘴角,苏唱心领神会,转头伸手,接过于舟递来的果盘。
于舟自己拧了一颗葡萄,也弯腿坐在苏唱身边。
晁新这才意识到,原来于舟过来了。
然后一直矜持的向挽,就挽住了自己的手。
第47章
冷气十足车子驾驶得很平缓,两旁的风景也渐渐从陌生到眼熟。
牌牌早起报到,中午被忽悠着洗了碗,又和彭姠之闹了一阵,元气大伤,加上今天没带手机出门,在后排坐着坐着就眼皮子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