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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稍微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是在朝自己说话。他略失态地“哦”了声,站起身左右瞧瞧自己没收拾完的膏药、纱布等物,皱眉犹豫,这一走可不能带全这些了啊。
谢湛不由目露不耐。
果真是啰嗦。
军医慌张地收拾,身侧传来女郎的说话声:“梁大夫,这些药物且先留下罢,稍后我给六郎换药还得用上。方才听闻又带回一批伤重的军士,等着人前去救治。”
女郎识趣地递来很体面的一个台阶,老军医顺势而下,快速朝谢湛行了礼,急退了出去。
扶萱放下手中药盏,并肩坐在谢湛身侧,朝他展颜一笑。
帐中静谧,二人相对而视,佳人美色如玉,艳丽可倾城,笑容治愈愁绪,谢湛满腔情怀溢满,心潮波澜,安静地侧脸看着扶萱。
他目光凝她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微有失神,用手去触摸她,反复验证当真是她在自己眼前。
他清晰明了,连月来自己多次身处险境之间,越是命悬一线,越是难以抑制对见到扶萱一面的渴望。哪怕她的模样是幻觉,他也总是食髓知味地一次又一次去调动脑中记忆,让她出现。他知那时不是真的她,可那样的幻觉能激励他不要倒下,不要放弃,他还有人等着自己去迎娶。
他想见她,就好似已盼了一轮天荒地老。
扶萱看他架势,看他目中灼灼,情意丝丝缕缕,心里不想打扰当下情深氛围,但看他额头上包扎着白白纱布,遮挡着半只眼睛,又忍不住心间笑意。
她拉下谢湛放在她脸颊上的手,目有调皮狡黠色浮起,声音娇软带戏谑:“谢长珩,你是不知你当下有多么没有形象罢?可要我给你寻个铜镜照照?你怎么刚好伤那处,再偏一寸,你的眼可就要瞎了。”
谢湛摸了摸自己眼上的纱布,他心头狼狈,面上又习惯性地不动声色。
他若无其事地,再度伸手握住扶萱脖颈,鼻尖一寸一寸地靠近扶萱的脸,与她抵额,灼烫呼吸去攻击她的脸,再一只手去揽她腰肢。
扶萱最受不得听他呼吸时轻时重,感受他手掌上下摩挲的手段,然他对她欲擒故纵,唇在她唇上轻轻碰一下,又碰一下,往复数次,二人挨挨靠靠,一切动作皆极为慢条斯理,让她心绪起伏,脑子跌宕于情潮中,她想去吻他,他又往后缩一寸,拉开两人距离。
他调动起她的情绪,却偏偏不给,只耐心地、坏心眼地戏弄她。
扶萱又羞又恼,闭眼等待半晌毫无所获后,待他再度来碰她的唇,她便倏地张了牙,一把咬住对方的唇,轻轻地将其拉长,鼻腔中溢出轻笑声,愉悦眼眸弯起。
而后便听到谢湛带着克制、忍耐、露出情/欲的一声:“嗯——”
这声似埋怨更似喟叹,她太熟悉,似被羽毛扫过心间,扶萱脸涨红,心腔酥麻,大脑混乱。她就在这般意乱情迷的混沌状态里,被郎君推着、压着往后倒,眼中只剩帐顶,耳边只剩呼吸。
谢湛爱极了这个女郎当下的迷离状态,爱极她配合他失去理智。他唇从她的艳唇,至她白腻的脖颈……
他乐此不疲,于向往之地流连,从若即若离到亲密无间。
扶萱吃痛,似火烧到一瞬,迷离地睁开眼,她能看见郎君纱布周遭布上细汗,能见他墨发边际通红的两只耳尖,高挺鼻尖下,俊脸徜徉于那,带着虔诚、讨好、享受,甚至征服的意思。
“嗯……”这回换扶萱开口了,她手捶了捶他的肩,“六郎……”
谢湛由鼻尖溢出轻笑,“这就够了?”
扶萱再吃一痛,美眸沁湿,却因他那一咬脑中清明了几分,“哪有你这样的,一句话不说就……你退开,该吃药了!康王殿下还说待你醒了,要来与你商议后续战事,你莫要因我在这就胡闹。”
被她连连提醒,谢湛强忍心念,这才起身,见她脸畔红润,眼眸水润,他兀自深深呼吸,按压住澎湃心绪,替她拢好凌乱衣衫。
“就跟妖孽似的,从天而降,来勾我魂魄。”
谢湛笑怒一句,忍不住又再度倾身去吮她的唇,将她亲了又亲,半晌后,在她心防最弱时,才戏谑着说:“萱萱看长珩哥哥第一眼,可是当长珩哥哥瞎了眼了,这才眼露嫌弃的?”
扶萱:“……”三日了,他竟还记得当时情景。
她急忙坐起身,话语讨好地朝他道:“我是担心你嘛。先是以为你死了,见到你后又见纱布遮眼,当时想着,伤在此处,该是多痛啊。”
谢湛佯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扶萱乖巧望他。
谢湛抬眉,“急急让军医看的第一处,可是我的眼睛?你可是想着,若是我瞎了,嫁这样的郎君总归会心有几分厌恶罢。”
扶萱:“……”分明昏迷不醒,怎会知道这些事?
谢湛捂了下眼,“原来外表对扶女郎而言如此重要,当初还说看中的不是我的模样与才情,爱慕我与众不同,瞎了眼,就不是与众不同了?你哪句真哪句假?”
扶萱:“……”
谢湛侧目看脸色变幻几轮的扶萱,再度开口:“方才也是因此,才对我百依百顺。”
被人当面戳破心思,羞恼且窘迫,扶萱刷一下站起身,哼一声,“谢长珩,婚期已过,你怎还想娶我呢?我们的婚事不作数了,从现在起,你我可再不是未婚夫妻了。”
谢湛微怔,望她半天,他面上戏谑之色渐渐敛起,沉默住。
看她眼中恼怒,又带失落,他判断着她话中真假,好一会儿后,才伸手牵她的手,有些讨好意味地:“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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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湛:这张嘴总惹祸。
谢湛的嘴:我不是。我没有!
——
别急,很快会婚,独特且美好。
——
一写多就忘了时间,大家原谅
第400章 第398章 反守为攻
谢湛牵扶萱的手,她由他牵住;他搂她入怀,她也不反抗,温软乖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女郎一副十足温柔似水的模样,可郎君何等心明如镜,自然感知得到,自那婚事不作数的话落地起,扶萱眼中愁绪未散,二人之间相处的氛围仿佛也有了微妙变化。
时隔小半年再相见,谢湛好不容易见到扶萱,与她耳鬓厮磨,与她情意缠绕半晌,她都任他摆布了,最终就得了这么个五分像赌气、五分像当真与他计较的话,不可谓不令人寒心。
然,谢湛心中的骄傲、当下身不由己的处境,又教他心生无数委屈——若非战事当前,若非他大义凛然地自请出征,好端端地留在建康城,二人婚期就不会一错再错过,而上战场来的就是她最爱的父亲。
思此,他不愿哄人。
他虽抱着她,她能听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但扶萱感受得到郎君的沉默,她稍稍抬眸看,就能见到那弧度优美的下颚紧紧绷住,这是他不悦的信号,相处如此久,她全然懂。
她是知情识趣的女郎,撒娇卖俏信手拈来,若是她肯做,他那点不悦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可她当下一股闷气憋着呢,才不会去哄他。
“你把药先喝了罢。”扶萱推他胸脯,从谢湛怀中退出,将药盏递给他,若无其事地说话:“我听石清说了,你们十多日不曾歇息,这才相信梁大夫的话,你这只是太累了睡了过去。如今他们的首领拓跋邑身故的消息也已经传开了,禹将军说,按你的方式,接下来应是还要趁此进攻。我一个女子在此多有不便,明日起便去军医署帮忙,你也莫要挂念我,我会在营地好好呆着,待战事结束后我自会来找你。”
谢湛心不平气不和地看了一眼药盏,手臂丝毫不动。
他俯下眼,语气淡淡:“禹将军你相识?”
扶萱兴奋地回他:“他是我伯父的老下属啊!也算看着我们长大的。我还记得有人说过,当初去收复巴东郡、建平郡时除了我伯父和阿父,便是禹将军最为凶猛,是他领头将大周人往北足足赶退几百里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