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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以言这话说地真挚诚恳,俨然一副推心置腹的态度,张家主自然不会不理解。
他抚摸着胡须点了点头,“贤弟所言极是,是得听听他们的想法。”
扶以言正以为这事暂且说到此处,却又听张家主道:“但有时,也不能全由着他们的意思。就比如……哎,贤弟也曾听过我那二女婿之事罢?”
扶以言与王子槿曾同在明月山庄养伤,是知晓其伤残一事,但王子槿缘何伤残,又为何得其岳丈感叹,他还当真不清楚。
遂只拣着自己知晓的事道:“张兄那贤婿虽是暂且不便行动,但早晚会恢复如常的,张兄也莫忧。虽是脱离了王家,但王六郎才情出众,名声已是显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天下父亲皆是相似的,若提到内心真爱的子女,有时候顾虑极多,说的话甚至比妇人还要细碎。
张家主叹道:“不,不,我说的不是他的身体之事,是我二女儿,现在是要闹着要与他和离。”
扶以言人是温雅一人,但正如他所言,扶家乃是草莽出生,往前皆在军营之中磨练,且自家的子女皆未婚嫁迎娶,对于这种下一辈的纷争,还当真是没有什么经验。
听得张家主的话,他并未接话。
张家主也未想多言,又道:“总之便是,这门亲事往前也是她亲自选的,如今要解除的,也是她。”
见他愁眉苦脸,扶以言宽慰道:“张兄莫要心忧,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合不来的人,处在一处也是折磨。况且令嫒还有张家如此倚靠,焉知她不会过地如意?”
不得不说,这本是建康城还算显赫的世家张家,能与扶家这个没有根基的新晋士族交好,也是有原因的。
就比如对待自家女郎这点,堪堪如出一辙——爱女如命。
张家的两位女郎皆是张家主的心头肉,出嫁时的嫁妆规格毫不逊色与顶级世家的女郎,如今张瑶要和离,张家主忧心的,自然不是她的物质上,更多的,是心tai上。
得扶以言安慰,张家主道:“贤弟所言甚是。”
二人对饮片刻,张家主复又道:“我记得,贤侄之中,只有大郎成了婚。我三弟家便有未婚配的女郎,不知,贤弟以为,配与二郎如何?”
张家主的三弟乃是御史张毅。
算起来,彼时扶以言再次回朝堂,正是张毅与陈恬一唱一和之下促成的。
虽不知此事,但张家门楣已是比扶家高了许多,最主要的是,从这近两年来的交往中看来,张家人的品行不错,故而,扶以言笑回:“自是好事。我回头与二郎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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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柳永《风栖梧》
第278章 第233章 再等等罢(三更合一)
张家参宴回府几日后,扶以言先后找了扶萱和扶潇,讲明扶张两家欲联姻之事。
但是一再强调,话是说联姻,是长辈们希望如此,但最要紧的,还是他们自个愿意。
再被提及亲事,扶萱心态大有不同。
她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想起刚刚去世不久的母亲,再想到,扶昀婚后说不准得要住进那三公主被穆安帝新赐予的公主府里,突地心中发哽。
她双手抱着扶以言的胳膊,脸蹭上去,抬脸朝扶以言实话道:“阿父啊,我暂时还不想嫁人呢。”
扶以言沉默几息,拍拍扶萱的手背,叹道:“乖女,可今年你已是整十七,再拖延下去,也不是法子啊。”
扶萱反驳道:“十七有什么嘛?你往前不是总说好饭不怕晚么?我那好友张家女郎,她不是二十才嫁人的么。阿父啊,我又不急。”
这话恰是说到扶以言的忧心处。
自那日张家主说过他那二女儿和女婿之事,又思及那家女郎乃是自己爱女的好友,他见过她来扶府不少次数,扶以言便派人去查了下。
这一查才知晓,传言有好几个版本,但大多说的有一件事是相同的,便是这张家女是因王六郎才磋磨至大龄才出嫁,却是在嫁入王家后,被王家人认为是什么不祥,而后,才有那王六郎脱离了王家自立门户一事。
而那张家女现在却是要和离,为何和离这种私事不便打听,但既已被耽误了几年又生子还要和离,便是证明当初那决定便是不大理智的。
扶萱现在说这年纪无所谓,立时便让扶以言心生了警惕。他自然担心自个的爱女,重蹈她那好友的覆辙。
他直白问扶萱:“你可是有心仪之人了?是谁人?”
扶萱微怔,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她跟谢湛这才没好多少时日,就……被发现了?
莫不是……那日他来清溪园,二人闹出的动静太大?
虽然觉得应该不是,可扶萱压不住满心心慌,她竭力不动声色地问扶以言:“阿父,你为何说这种话?”
许是扶萱一脸茫然的模样,掩盖住了方才一闪而过的惊慌,扶以言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听得她发问,扶以言回答道:“为父是担心乖女你,与那张家女郎一样,为了个郎君白白磋磨几年,最后却没有得个好结果。”
原是这样。
父亲毫不掩饰的拳拳爱子之心引地扶萱眼框发热。
她本也没有准备朝父亲隐瞒太久她和谢湛的事,今日恰好被父亲问到此事,便干脆朝他趁机实话实说。
扶萱深吸一口气。
“阿父,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要这般快出嫁。”扶萱顿了顿,“谢六郎那头……应该愿意等女儿一阵。”
扶以言眉梢陡然一抬,沉默好片刻,才神情复杂地问:“你二人,何时的事?你可是自愿的?”
也不怪他神情复杂,话语担忧。
他太清楚了,扶萱是个傲气性子,那谢六郎往前要朝她退亲时,她在他跟前愤愤地说过,她还不想嫁那眼瞎心盲的人呢,按理说,她是不会轻易接受谢六郎的。
往前他尚且认为,是谢六郎单方面爱慕爱女罢了,如今听到扶萱这话,他还有何不明白的?这是自己的爱女也愿意了。
儿女之间的事他倒是没打算多加干涉,只要对方人品优良,对爱女珍视,他尊重爱女的选择。
但谢六郎那大理寺任职的身份毕竟不同,心思又深沉,突闻此事,他最担心的,还是去年大哥去世他又入狱,扶家大半年没落之时,那谢六郎趁人之危,逼迫爱女。
虽然这么想有些小人之心,但比起爱女受委屈,别的都算不得什么要紧事。若真如此,他便是拼了老命,也会为爱女讨出公道来的。
看父亲蹙眉,扶萱立刻心里“咯噔”了一声,她极快地思考了一番,抱着扶以言,高声不满道:“阿父!你说什么呢,你还不了解我么,不自愿,谁还能强迫我不成?女儿在你心中是好欺负的人?”
扶以言严肃地刨根问底:“乖女,你老实告诉阿父,你二人是何时之事?”
“就上个月底啊。我看他那么执着,人也长得不差,觉得不妨与他试试看。”扶萱道。
“当真?”扶以言再问。
扶萱直视父亲,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说的是实话,倒是没有心虚,眼神未飘忽,神色无破绽,这才叫扶以言稍微放下心来。
然而,谢六郎做扶家女婿这件事,在扶以言心里还需得深思熟虑。
好在扶萱也说现在不想嫁人,小女郎初陷情事,他也不好过于打击。
保不准就是一阵新鲜而已,爱女都说了是看中了对方的模样,待时日久了,到不只在乎皮囊,开始在乎性子的时候,就能看出合适不合适了。届时没了这份新鲜感,过了这一会的冲动劲儿,爱女觉得无趣了也不一定。
便暂且由着他们处一处,待往后真正谈婚论嫁之时,做父母的再给建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