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她的脸帮她擦眼泪。可擦着擦着自己也跟着开始流泪,生理性的,根本无法控制的。
眼泪染红了他的眼。
后悔什么,又不是死了,什么叫后悔。
后悔的意思就是我爱你,我也爱你,你知不知道。
顾谈隽喉咙涩得发紧。想出声,发现压根出不了。
他握着她胳膊的手在发酸。
片刻,他压抑红着的眼眶,捧住她的脸,像质问,像要和她一样把这些天满腔的情绪都诉发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不是你奔赴我。
是温知予,她才是顾谈隽的全部妄想。
我何德何能才会在这个世界遇见她。我顾谈隽配吗,我配吗?
温知予大滴大滴地流泪,泣不成声。
茫茫人海里,顾谈隽终于找到那个等他好久的姑娘。
也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这条路,只要她还愿意停留那么一步,那么后面九十九步,全部由他来走。
他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在那个晚春,邂逅了一场来自青春的暗恋。
发自内心地爱了一个纯真的姑娘。
第76章
后来再回忆, 那件事具体是怎样的呢。
事情其实处理起来挺快的,一夜未歇,不过是善后。
顾谈隽一个人跟那些人动手, 没落得什么好, 可也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闹到警局去的时候那几个人还在说:为了个女人而已,至于吗?事情不都说好了, 你就不怕进牢子,留案底。
顾谈隽事业成熟,声名在外。
要是出事, 只会对他完美的人生履历受影响。
他当时在填笔录,捏着笔的手只是停了一下:无所谓了。
东西填好, 事情处理尾声。
他起身和办事的民警点头颔首, 之后拎着自己带血的衣服走出去。天都亮了,他在警局外冰凉的台阶上坐下, 想看时间,抬手才发现表坏了,秒针都不走了。
他弄了两下,最后直接把表摘下来放到一边。
望着眼前破晓,他在想,这个点知予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她睡眠浅,睡不好就要醒。她太累太忙了,他应该要晚点再去打扰。
等所有事情忙完以后。
胸腔还真有点疼。那些人还手还真有点重, 他呛了两声,抬手擦了擦嘴角。
走之前透过警车的车窗看到她了, 她就失神站在路边看他。他知道, 见不到他她肯定会很担心, 会不会睡不好觉, 会不会想着他。真舍不得,舍不得她受伤,也看不得她难受。
有朋友走过来,递烟,说:抽吗?
他看了眼,想接,肩膀扯动又有点疼,说:算了。
咋的,都抽这么多年了,这会儿还克制了。
朋友在他身旁坐下,说:刚刚那些人问你,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顾总,给咱一个回答?
顾谈隽眼神变也没变盯着天际。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原则问题。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就是不和女人动手,他们跟她动了手,那我就是要还回去,哪怕是不计后果,这事也不可能完。
可以,有骨气。你什么时候这么极端了?
也没有吧。顾谈隽说:也只是当时那一刻的想法。
当看见她脸上那抹伤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跟被人蒙着打了一拳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透不过气。
朋友说:她来找你了的。一直等,被我们劝回了,忙完了去见她吧。
会的。
说句实话,当时到现在这么久了,后悔吗?
后悔什么?
朋友笑笑:你知道我说什么的。
对方把那包烟留下,起身走了。
顾谈隽始终没回答,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应该谁都知道。
那天白天整个工作室里大家心情都比较复杂,一个上午也没进工作状态,办公室里死气沉沉的。
姚卉整理东西时候还在骂:真无语,碰见这么恶心的事,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这算不算魔幻现实。
刘冀哎了声:别想了,就当给人生积累经验,那奇葩事多着呢,这还算好了。
姚卉有点不甘心,抱着资料出去,一抬头看见门外的人。
愣了下,站直身说:顾总。
男人站外边,也没什么多的神情,说:来看看。知予在吗?
姚卉说:没来呢,要她回家休息了。顾总你要没事去她家找吧,她应该在等你。
他说:等我,是吗。
嗯。
他看了眼手机,嗯了声。
要出去时,姚卉忽然说:其实知予一直在等你,她是很心软的一个人的。今天你能出手帮她还回去,我们很感谢你能保护知予。感情上的事我们不好说什么,但能弥补的,尽量弥补吧。
他脚步微停,没回头,嗯了声。
顾谈隽开车过去,到三十二中时刚考完试的学生们刚放学。人群鱼贯而出,他等着红绿灯,看着熟悉的街道。
他原来来过。
当时没有勇气,记得开着车在这抽着烟坐了很久。
那时他还和家里人关系也不好,他理智又随性,他有自己的傲气。他以为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有些人于他见过很多,实在没有在意。
可谁会知道那么多天的以后,他会如此意难平。
以至于到每次想起时心脏都像抽一样的痛。
或许是近乡情怯般的心理。
真正要迈出那一步时,他竟有些胆怯,又或是对一些事的感应,他站到春澜街巷口时,手指一片片的麻。
他想,他终于面对自己了。
他说:[温知予,要不要见我。]
在那儿看见她,他心中尘埃落定。
他知道,他终于得偿所愿。
站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顾谈隽还有点忐忑。他来得突然,手里也没带什么,看了看手指,上边除了一些伤口,什么也没有。
他微局促地攒了攒手。
阿姨会想见我吗,会不会不太好。
温知予说:我也不知道。
刚刚在下边哭,在下边抱,那周围邻居可都看到了的。她妈妈没下去,但她知道肯定都看着在,没下去心里也都有数,她不知道她妈怎么想,估计肯定在心里讲的。
她说:我妈那嘴可厉害,你小心。
没事,阿姨说什么都受着。
温知予要开门,想到什么,说:现在知道喊阿姨,原来怎么跟我故意喊妈妈?
顾谈隽说:那不是,想拉近距离。
你故意的。
不是故意。但,多少有点。
温知予看他的眼神深了点。
想说点什么,视线又接触到他衣领。上边还有划痕,估计是刀片之类的,心里突然抽抽了两下,她抬手理了下他衣领,说:只要够真诚,我妈会接受的。
他低头看她:那你觉得我可以么?
她摇头:不知道。我妈对你印象不好。
他笑。
笑什么。她还是在想昨天那事:疼吗?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温知予都看到他嘴角破皮的那块了。她是亲眼看着现场的,当时她在旁边都要吓哭了,去拦,去喊,他们几个男人就跟疯了似的。最后她亲眼看着他上警车。
不行了,那画面光是想想都心里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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