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说到底,还是顾公子生活恣意。
顾谈隽挑眼皮:别贫我。
跟你爸最近怎样了?
就那样。
又有人说:咱谈隽哥哥家教严,你敢过问啊。
顾谈隽只听着,又记起他爸说过的。
五年前,11年在旧金山,他爸说:在外面玩可以,随便你怎么玩,再多的,得我们过问。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听我们安排。
他嘲讽着说:怎么玩?谈女人是么,行啊,我可以。
但放心。他弯唇:不用你们说,我这辈子也不可能。你们也不用指望着我给顾家添什么香火的,也别拿你们那套来绑架我。
那时候他刚跟前女友分,马上又有个经管学院的女生来搭讪他。
嗯,也就是他们老说的,那两年的顾谈隽恣意,声名在外。
可到头来,又老想起一个画面。
万物俱籁的空间,那个温柔女生窝在他怀里,说:顾谈隽,我吃不完。
其实那时候他并不想吃。他从没那个习惯吃女人剩的东西。
可亲昵着,还是吃了。
她撒娇,她哭,她在他面前有任何她本来小女生的一面,她并不像她看上去那么强大坚强,明明是毫无记忆点的温柔性子,却如雨点一样处处渗入他回忆。
他闭眼。
算了,他这样的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有什么好贪恋的呢。
别人又说:真闹了啊。
顾谈隽,你那小女朋友,就那事业型的。
他忽而起身,说:你们聊,我出去了。
没回答他们。
有人问顾总去哪。
他瞥一眼,扯着唇笑:走了。
人前,处处体面,从不太有失风度。
出去时,外面下雪了。
张嘉茂给他发来消息在问:[听说你要回旧金山?这次为什么,谈什么生意,回多久。]
他回:[不知道,没想法,只是飞一趟。]
张嘉茂说:[你这心,从没定过。]
再要聊,上面弹出一条消息。
温知予:[顾谈隽,下雪了。]
心脏下意识抽跳一下。
他点进去。
温知予发了张图片,是她家门口,巷子,台阶满是星星点点的白雪。
他说:[嗯。]
温知予:[吃饭了吗?]
温知予:[我有点饿,之前咱们不是说要吃饭的吗,那家沙茶面还开着,我有点想。]
他说:[好,那吃个饭吧。]
温知予躺在家看着这条消息,起身去找衣服。
她像往常一样翻箱倒柜找衣服,想着这次穿什么,可找着找着就想到姚卉之前说的:不要对一个男人太郑重,否则你会被拿捏。
或许她老是这样的,情不自禁。
姚卉说得对,可她又觉得郑重无错,她只是对每一次见面都很重视,待人正式,好像也没错。
这还是顾谈隽第二次跟她去那家面馆。
第一次,她是试着问他的,他竟同意了,她那时真的好开心。坐他的车去,忐忑半天去点菜,生怕不合他的口味。
她总想:那样矜持的贵公子,哪里忍得了她这样凡尘的口味。
可她发现他这人随和竟跟他们一样。能笑、能幽默,甚至呛到了还能安慰她。
这次他没来接,约了地方温知予就直接自己过去了。
到的时候顾谈隽已经在了,空无一人的小店,还是那个位置,就坐了他一人。
她说:这么快啊。
他说:嗯。
今天吃什么?
温知予在他对面坐下看墙上的菜单:上新品了,要试试吗?
眼底是细碎的光,跟平时一样柔和。
他看了一眼就没再看,说:我已经点好了。
啊,点的什么?
跟上次一样。
噢。
两人沉默了一段。
像守着什么心照不宣,又像各自清楚界限。
温知予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最开始到这吃饭都没这氛围的。
缄默,无言,生疏。倒不像寻常来吃饭,生意做多了,她都能有形象比喻:像要谈崩的甲乙方最后一次会谈。
你最近在忙什么呀。
她开口,声音如往常般温柔,单听她讲话都叫人舒服的,好像她这人永远和善,体贴,也不会讲你什么。
她说:感觉你最近好忙,消息也是,都没怎么找我。听说你要做国外的项目,老得飞国外的?那我们见面会不会少了,还有,顾谈隽,我感觉你好像有点瘦了,上次你去齐齐哈尔,我
温知予。他忽然打断她。
她话停了,抬眼,看他。
他们对视,可他却沉默。
甚至是,话都没有直接讲出口。
他说:最近跟家里人吵了,闹翻了。之前,你在齐齐哈尔出事那天就是,消息我没回,是因为家里人。
她嗯了声。
他说:我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好,爸妈不好,我记着我哥哥,他死于抑郁症,我们从小都没感受过很好的家庭氛围,爸妈离异。我那时就想了,我可能不会爱一个人。
心脏刺了一下。
非常延缓,流淌的麻意,一点点蔓延。
她听着。
他往后靠了靠,这才算接着说。
我是很喜欢我们之间的感觉,上次在松晏,在那里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我不骗人,我是很喜欢你。可是,我想可能也没有更多了,我也给不了更多。我哥哥原来死的时候我说过,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对一个人用心。
话说到这,连他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过于残忍。
声线又缓和: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或许,你更适合更好的,能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且爱你的人。所以,算了吧。
话说完,空气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他没看眼前姑娘,而是盯着外面雪景下来往的车。
他不敢看。
她真诚的眼,柔和的面庞,他怕看了他可能会不舍,会有一秒后悔。
是,一开始他是喜欢她,确实就是这样的,觉得她有趣、活力,人生孤寂,正好碰到她,也就炽热放纵了一段。
可是他们大概都知道。这段关系不稳固的。
她说:我们那其实,都不算恋爱的,对吗。至多算是一场,露水缘分?
他说:是。
她点头:嗯,顾谈隽,我知道了,没关系的,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
她又笑:两个人你情我愿,上了个床而已,成年人又没有什么,又不是一定要负责什么的。那些甜蜜,浪漫,没事,情到深处的表现罢了。
至于这个情字,身体上的而已。
他又说:还有你事业上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你的事业刚起步,我知道未来会有更多挑战。你们工作室的项目、以后的推广,都可以随时找我。或者补偿金你想要多少,一个亿,或是两个亿,都可以,算是我们在一起以来的
可她忽然摇头,只摇头。
不要。她说:不要,你不要这样侮辱我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没事的。
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往下掉,像雨。
明明刚刚还很平静甚至可以回应他,在他这段话出来后,生理性地自己开始流泪,落在身上、手上、决了堤,拦也拦不住。
她攥着手,连哭也是压抑无声的。
我不要你的钱。我做的一切,不是和我们有关的,我的游戏,是我自己的事业,它不可以被这样沾染上商业气息,那不是属于现在的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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