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说:顾谈隽,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你这人讲话太直白,不给人留一点余地。心里什么都清楚得跟明镜似的,又老爱端着,是,我是喜欢你,当初你还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性冲动,是啊,非要我把什么都剖到表面上才好吗。
他抿唇笑,又去摁墙边的操控摁钮,调了下他们这边室内的光。
他问她:温知予,你人生玩的第一个游戏是什么?
她说:DNF,你呢。
他盯着光源,说:我啊,第一个,小霸王。
她意外。
他说:知道什么才是那个年代最火的吗,俄罗斯方块,小时候,我和我哥抢着玩。
她微怔神:你哥。
嗯,我哥,不过,他在我14岁那年去世了。
温知予沉默良久,说:节哀。
没什么,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提也没什么。他收回手,眼底光芒平静且淡然:所以我一直也有个想法想实施,不过一直没放手去做。看到你,忽然觉得有些坚定一些想法了。
什么想法?
后边有人拿了一叠合同过来,说:顾先生,差不多都整理好在这儿了。
他颔首示意,才说:前段时间跟嘉祯谈了个项目,我觉得很好,好点做,感觉可以做起来。本来觉得算了,后来又觉得可以,或许,可以让真正热爱这一行业的人试试。
前几天想跟你说,又觉得算了,先准备准备。我初步设想的起步资金是三个亿,也不是很高,就是随便投着玩玩的程度。
张嘉茂问我这个项目要叫什么,我试了下,想不到名字。
最后,想到了你。
他视线转向她。
温知予一瞬间觉得手指有点发麻,有点预感。
他直直望着她,说:就叫知予梦想吧,我想送你一份礼物,我们的第一份礼物,可以吗。
像是早准备好了的,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围聚过来,惊羡的眼神看着这个女孩,大家低声欢呼,做氛围组。
他又说:你也不用觉得多有负担,赚了我们高兴,亏了就当经验,就当你人生事业里的试错机会,改天带证件都改改就好。也可以当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业。
你不是老没安全感吗,温知予,现在可以好点吗。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温知予四肢都有点发麻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她现在才终于懂了,为什么顾谈隽说有件事一直没告诉她,为什么说一定要很正式地跟她讲,为什么工作里要她那么认真。
她咬住唇,想说话,鼻尖酸涩。看着这份与其说是事业,更不如说是他私人给她的礼物。
她听懂了,这不是他平白想为自己的事业拓展什么,这是他给她的。
她摇头,她说:我不行,我做不好的,这得你来做。
他却笑:没事,我说过,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今天听你说那番话,我觉得你特别好,其实你本质也是个很有思想的人。
我觉得你这个女孩,不该这样被埋没。
你该自信,你该觉得自己是很好的。
而我也想用这些告诉你,我希望你可以做好自己的事业,心无旁骛。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你永远有我做你的后盾,顾谈隽,可以做温知予的一切。
他说完这些,温知予直接泪崩了。她捂面,她泣不成声,她在人前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她不想哭的,不想那么感动,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人觉得她这个女孩子那么丢他面,可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她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他是谁,他是顾谈隽。
那个她只能仰望的人,有天会朝她伸出手,告诉她,他是她的一切后盾。
她只想告诉他,能遇见顾谈隽,才是她温知予这辈子的一切幸运。
她走过去抱住他,哭着,抬头亲他下巴,踮起脚亲他,说:我爱你,顾谈隽,你知道吗。
她又添了句:特别特别爱。
人群欢呼声中,他搂着她的腰,无奈轻笑,摸了摸她头发:傻姑娘。
温知予眼也哭红了,最后大家都散了,她独自找了个地方看着那些合同和资料,无言缄默。
三个亿。钱是为她花的,未来所有盈利、亏损,都是她的。他没有直接给这些钱她,只是给了份她热爱的事业她,让她试错,让她尝试。成功了,获利是她的,失败了,没关系,就当他出钱给她试错。
难怪他最近不吭气,他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温知予不知道可以讲什么。
一路走来,她经历那么多,早已有些漂浮了。
那些醉生梦死的,是真实的吗?是,可过于纸醉金迷,以至于,她快要迷失。
那个计划温知予没跟任何人提过,程序只是在走,但她没完全去办手续去签字。
她自己一份工作没结束也没那么简单开展另一份工作的,而且这份礼物太贵重,其实回去后仔细想想她并不愿接受。
顾谈隽愿意为她花多少钱是他的事,是他愿意让她感受到他的情感,她很高兴,但当然不会理所当然觉得自己该依靠这份金钱来支撑。
与顾谈隽的感情,她更希望有一天是互相成就,并非她单方面依靠。
所以,不急,她也就暂时搁在那儿了。
那个八月大家都很忙。
各自没什么空联系。
夜深,顾谈隽回去时已经很晚,家里的灯亮着,刚换完鞋的他动作停顿,想出去,但还是进去了。
客厅电视放着,那个他要叫父亲的人在逗他的小女儿,是他继母的。哦,对,他有两个妹,都蛮小,不管父亲那边还是母亲那边的,他一个也没管过。
他看了眼,喊了声:爸。
对方嗯了声,又说:听秘书说你最近投了个什么项目,花了好几个亿?什么情况,你原来对游戏业感兴趣么。
顾谈隽垂眸,说:随便玩玩。
玩也不是你这样玩的吧,手底下的事那么忙,那么多企划不管,那这个项目你是交给了谁?信得过么。
这些您不用管,我自己的事业,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天生面冷的中年男人一下气上来了:你有数,你有数也不会当年在旧金山搞那么多事,我说过,你做什么都行,别碰这行。忘了你哥原先是怎么堕落的了是么。
顾谈隽所有动作停顿,说:你不要提那个人,你不配。
男人冷眼看着他,顾谈隽却忽然在这里待不下去,一秒也待不下去。
他看了眼坐在地上玩积木的女孩,拿起外套扭头出去了。
男人还在他身后问:你又要去哪?
去哪,不知道,反正不想在家待。
顾谈隽坐车里抽了根烟,盛夏的夜老是那样,车窗漆黑,车内也没什么光线。他点火,侧目看城市夜景,空调冷气簌簌吹,手机弹出微信消息,又是庾乐音那几个。
他语音说:顾谈隽,你跟你爸又咋了,他又给咱哥俩发消息,问我们你在哪,怕你乱玩呢。
顾谈隽拿过手机回:[别管他。手机关机,一个消息也别回。]
庾乐音说:那要出来静静不,我们在酒吧。
顾谈隽:[发定位。]
庾乐音的定位不远,就几公里,顾谈隽开着超跑就去了,迈凯伦在深夜道路特拉风。
公子哥去哪里都是肆意张扬的,跟他工作时的极度严谨不同。
下车时,拉足了注目。
到场,光线纷乱,庾乐音几个立马招呼:唷,谈隽哥哥来了,喝什么啊?
随便。顾谈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说:Whisky吧。
玩这么大,那你后边的场还能撑住吗。
上就是。
偶尔也知道顾谈隽会有这个状态,反正每次他回家心情都不咋地,大家都知道。
庾乐音胳膊撑着桌台,说:其实也不用太在意你爸,那件事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怪你的,你还没走出来啊。
顾谈隽没吭声。
其实当年,也不是他们的错,别怪了,他们这些年心里也愧疚的。
顾谈隽笑了声:倒是没看出来他们有过这个意思。
愧疚是愧疚,当年在医院走廊人前痛哭流涕搞得多疼惜这个儿子。没个两年,各自离婚结婚,各自有了家庭,再生个新儿女,伤痛不也一样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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