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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周忆竹绘声绘色地给周书妈妈描述着顾明的生日宴时,周书却推门走了出来,他神色焦急:“妈,我爸他……”
周书妈妈一听周书的语气便知道事情不对,急忙和周忆竹说“待会儿奶奶再和你聊啊”,随后挂断了视频,沖进了病房。
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都赶了过来,我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摇了摇头。
周书妈妈见状,立刻哭着跑进病房,我听着她凄切的哭声,也感觉眼睛有些酸。
但是我想起来了周书进病房前周书妈妈跟他说的话。
“你进去看看就行,也别和他说话,我怕你俩说着说着又吵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麽,猛地擡头看着周书。
他面若冰霜,眼中看不出一丝悲伤的情绪。
我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母亲
我把周书拉到一旁,压低声音:“你跟你爸说了什麽?”
周书思索了一阵,回答:“我只是把我从小到大想说给他听,但是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告诉他了。”
闻言,我倒吸一口凉气——我自然知道周书想给他爸说的话是什麽。
我皱着眉:“你妈不是告诉你了不要让你爸情绪激动吗?”
“我知道。”周书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我看着他,眼底疑云更重。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我知道。”
剎那间,我感觉有些眩晕,好不容易才扶着墙站稳。我朝病房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先回去了。”我转身,想要逃离。
周书叫住了我:“你等等,我把车钥匙给你。”说着,他把钥匙递给我,“你明天自己开车回去,我估计还要在安汉待一段时间。”
我有些犹豫:“你跟你公司请假了吗?”
“我请了一周假。”周书回道。
我一愣,随后明白了周书这次回安汉的目的,啪地一声抢过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书这次回安汉,就是奔着他爸来的。
原来我一直以来都低估了周书对他爸的恨意。
在我印象里,哪怕周书一直和他爸关系并不好,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还是能保持有些疏离的和谐。其实周书和他爸关系最僵的时候是在初中,上高中后,因为安汉三中强制住校,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两人的关系也因此缓和了不少。
再后来我们上了大学,又工作。
高中毕业后,据我了解,周书和他爸虽然还是会大吵,但是大多数时候一周后就忘记了,两个人又和好,周书上大学后有次手机不小心掉进了湖里,换手机时还是他爸给出的钱,说是送给周书的礼物。
我万万没有想到,周书会做出这种决定。
我并不是当事人,所以我不能给出周书如此痛恨他爸的原因,可至少在我眼里看来,周书爸爸是一个虽严厉、控制欲强,但是很负责的父亲。周书感冒的时候,他会不顾大雨,跑来给周书送药,高三后期,他每天中午都会给周书送饭,大学时也会经常问周书生活费还够不够,随后不管周书回答是或否,都会给他转一些。
毫无疑问,周书爸爸是爱周书的。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他想和周书聊天时小心翼翼又有点讨好的样子。
走到走廊尽头时,我还是没法接受事实,转头,想要质问周书,可当我看到周书的身影时,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靠着墙,缓缓蹲了下去,把脸埋进了掌心。
周围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他也并没有擡头。
我本以为他只是装装样子,却发现了他正在微微颤抖。
他维持这个姿势了很久很久。
当月光透过窗口落在他身上时,他颤抖着手往口袋里探着。
我本来以为他是想抽烟的,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禁烟标志,但当我看清他拿出了什麽东西时,却愣住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糖,因为手在抖,拆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拆开包装。
尝试多次后,他终于拆开了。
他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又把糖纸仔细地对折,像是藏什麽宝物似的,把糖纸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他始终没有望向我。
我望着他的鬓角,月光把他的发丝染成银色,可转念一想,那只是白发而已。
我转身,离开了。
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了。
平日里爸妈这会儿已经睡着了,但我到楼底,习惯性擡头看我家的窗户时,却发现灯并没有灭。
开门时我不小心把放在门口的盒子弄倒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在沙发上犯困的我爸被我的动静吵醒,他见我回来了,连忙推醒了我妈:“醒醒,小简回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