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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朽
洛不了就展
重逢
面包店的甜香熏得我有些头疼,店员把包好的小蛋糕和牛奶递给我,笑眯眯说了一句“谢谢惠顾”,我和小沐刚一踏出店门,他就把小蛋糕从我手上抢去,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奶油沾在他的鼻尖,看起来有几分好笑。
“走快点,等会儿家长会迟到了。”我无奈地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他倒不急,继续大快朵颐着,吃成了个小花猫。
我看他还想在街边逛逛,赶紧把他哄上车,给他系上安全带,这小家伙上车也不安分,一大块奶油落到了座椅上,这可是我刚洗的车啊,给我心疼死了。好不容易收拾好,这小破孩子就指着窗外玩具店的山寨版变形金刚,闪着星星眼奶声奶气对我撒娇:爸爸我想要这个。
我深谙他的表里不一之道,别看他装得这麽可爱,等我真下车去给他买了,他能在这里再磨个一小时。
“行,等会儿开完家长会,回来我就给你买。”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打燃火,朝学校驶去。
我叫林简,今天由我去参加这个小家伙的家长会。
一路上,小沐絮絮叨叨说着他同桌的超高级转笔刀、手指滑板、熊猫笔袋,还有家里的大橘猫,我听得头都大了,趁小沐喝牛奶的间隙,连忙问,那他叫什麽名字啊?
“他叫周忆竹,但是我们都不喊他大名,都叫他猪哥!”
“臭小子,谁教你这麽喊的!以后就叫他周忆竹,听到没?”我被小沐气笑了。小沐应了一声,就继续哼他那一首不着调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在他有些支离破碎的歌声之间,我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这麽多年过去了,一提到姓周的人,我心还是会抽痛一下。自从周书和我分手,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后,每次提到“周”这个姓,我都会想起我那荒唐的几年。
我厌恶极了那个年轻的我,也厌恶极了那段和周书一起度过的时光,包括我的高中、大学,包括我们在出租屋蜗居的一年。先前觉得甜蜜的,现在只叫我犯恶心。
小沐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我叹了一口气,开始佩服起明絮了。
之前每天都是她接送小沐,也不知道她被吵得有多烦。
今天开家长会,明絮好不容易休一次假,正好我今天有空,就让明絮好好休息一天吧,我去给小沐开家长会。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我牵着小沐走在过道上,这小子的人缘还挺好,一路上朝他打招呼的小朋友和老师少说也有十几个,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喏,就是这个教室啦。老师说把家长带来后就可以自己去玩了,爸爸拜拜!”
小沐站在一个门口,胡乱一指就和另一个小男孩勾肩搭背地离开了,我连忙叫住他:
“嘿!你还没告诉我坐在哪里呢!”
“D组,第四排!”小沐头也不回。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个性子是随了谁。
D组……一…二…三……四?
找到那个位置时我怔住了,小沐坐的位置竟然和我高三一直坐的位置一样,靠窗,倒数第三排。哪怕是完全不同的建筑物,这个位置也让我恍惚了一阵,就像是出现在不同坐标纸上的双曲线,你一看就知道,该找焦点,a、b、c了。熟悉得无以複加。
三年的时光,那个座位见证了所有的暧昧、希望、拉扯、欲盖弥彰,听过我们那时可笑的期盼、规划,还有一句句未说出口的情话。
在最高压的政策下,那时的我和周书竭力表达着自己的爱意,认真地把对方写进过自己的规划。
当然,也只是年少无知罢了,如果我穿越回去,我一定抽那时的我几巴掌。
这一切的熟悉感在我看清这个座位旁边的那人时,被搅得支离破碎。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这人的脸上,恍眼看去,连睫毛都是泛着光的。
他低着头,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麽。
我突然想起,在高三的一个傍晚,我走进教室,那时的周书也低着头,乘着余晖,气急败坏地算着那一道圆锥曲线。暮色环抱着他,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认得他。
一辈子都认得。
那个见证了我最不堪的一面的,周书。
我想,我一定花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夺门而逃。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擡头,与我对视。
历史总在不知疲倦地重複上演。
我想到小沐说,他的同桌姓周,这一句话在此刻走向了最残酷的可能性。那个消失了八年的周书,此刻坐在我的座位旁,向我投来了我无比熟悉的视线,我曾经夸赞过无数次的美丽的眼睛,此刻在我看来却犹如摄魂的恶鬼,啃咬着我的骨肉,逼迫我正视那个逃避了十年的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