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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吃药了……刘盈脑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笑着问道:“没事,张不疑结实着呢,吃不死……嗯,我的意思是大母生病的时候,听说你每天都会去给大母扎针,这也是书上学的?”
窦漪房摇了摇头:“那是我在未央宫做女官时,一个前朝的老宫人教我的……那时候我看他无儿无女年纪又大,总是安排他做些轻松的劳作,因此他送了我一卷名叫《灵柩》的书,据说那是他的师父,也就是秦朝年间的太医令夏无且(jū)手书……”
刘盈啧啧称奇:“没想到宫中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他人现在在哪,找来让我见见。”
窦漪房脸上闪过一抹哀思:“那人两年前就因年迈去世了……嗯,他其实不是宫人,最早的时候是秦宫中的一名医士,只因秦始皇一味求仙,所以那些劝谏的医家就被罚入宫中做了宫人……”
刘盈沉默了一下,窦漪房说的‘罚入宫中’,应该指的是受到了和太史公同样的刑罚,只不过汉朝的刑罚稍微宽松了一些,太史公得以继续以自由人的身份写完了《史记》……
所以,他准备趁着这次李氏病倒,刘邦心里惶惶难安的时候,劝说刘邦重新修订刑罚,废除那些肉刑,改为罚款或是流放!
嗯,罚款可以让地方官府增收,至于流放……正好省去移民边塞需要补偿的安家费!
一举两得!
对于这件事情,刘盈心中有十足的把握,改革律令完全可以打着为李氏祈福,推行仁政的旗号进行!
因此,绝对不会有任何阻力,并且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推行全国。
毕竟家天下,重要的是汉朝的政治正确就是‘以孝治天下’,李氏作为太上皇后,无疑就是天下人的祖母,谁敢反对变法,谁就是不孝子,人人得而诛之!
在刘盈低头不语的时候,窦漪房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站起,从一口大箱子里面摸出了一个乌沉沉的人首鸟身佩,献宝似的放在刘盈面前。(注1)
“殿下请看,这是那名老宫人在临终前送给我的,说是什么可以号令天下医者……我又不出宫,所以送给殿下了!”
“号令天下医者?”刘盈皱皱眉头,他觉得这话很熟悉,毕竟他有一块据说能够号令天下墨者的矩子令。
可问题的关键是,就算是世之显学的墨家,如今随着老一辈的墨者逐渐去世,如今还笃行墨家理念,以墨者自居的年轻人也少之又少,从原先的近三千人,滑落到了如今的不足两千!
就这,还是他引入了一些马哲理论,和魔改的刺客理念之后的结果……
因此,刘盈觉得医家只怕早就扑街完了,毕竟医家连个正常的组织构架都没有,全靠师徒父子传承。
当然了,医生遍地都是,但主张小医医人、大医医国,试图从医生这个身份转变为政治家的医家学子,很可能就只剩下的窦漪房一个……
不过这也好!
刘盈看了看手中的象征着‘扁鹊’的人首鸟身佩,递了回去,在窦漪房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时候说道:“既然他给你了,这就是你的。说明这是你家祖师爷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所以,这东西你就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不必藏着掖着,回来我去找娘商量商量,看看今年有没有放宫人归家的名额,到时候挑一些好学的送到你这里来,先跟着你学几天……主要是识字,然后再送到大汉公学去学习医护专业……”
嗯,要想让人口保持高速增长,光吃饱饭还不行,还需要有相对完善的医疗条件。
虽然有《赤脚医生手册》和刘盈假借上古先贤名号编纂的很多医学教科书,培养医生不难,难的是护士。
毕竟按照后世的理念,在治病救人方面,护士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医生。
因此,兴办专业的护士学校就很有必要了。
不过问题的关键是,如今的汉朝依旧是个重男轻女的封建王朝,百姓有钱了一般都是供儿子读书,至于女孩,学学如何纺织,如何养鸡养猪就行了……
虽然刘盈之前让张不疑利用美色忽悠、嗯,招收了不少的女学生,但那些女孩子都是豪商贵胄家里的大家闺秀,学成之后最多做做自己家里的家庭医生,没什么可能去服务普罗大众。
所以,自上而下这条路行不通之后,刘盈就一直在思考着自下而上解决这个问题。
如今这正好是个机会!
放出宫去的宫女年纪大了,没什么可能嫁入豪门,因此若是有个一技之长,必然会在家里开一间小小的医馆,养家糊口还能收获名声无数!
这可比定期白嫖、组织医学生们医疗下乡来的实惠!
只是窦漪房满脸震惊,指着自己:“我?我不行的,我……”
刘盈摆摆手:“没什么不行的,就是你了。你不觉得腰间佩戴着这种印信,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嗯,我也有一个类似的,咱俩正好凑一对!”
他说完走到另一处的偏殿,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块乌木牌子摆在了窦漪房面前:“呐,就是这个,传说能号令天下墨者,只不过我不用这个也能做到……”
“矩子令?”窦漪房愣了一下:“我记得这不是在皇后那里吗?怎么又到了殿下这里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怎么样,可以以假乱真了吧?”刘盈满脸洋洋得意。
“可,可为什么要做假的?”窦漪房结结巴巴,满脸不解。
“墨家是选举制,到时候他们把我选下来,我就把假的还给他们……”刘盈挑挑眉:“至于真的,我自己留着收藏……”
注1:山东微山出土的汉代石刻中,扁鹊皆以人首鸟身的面目出现,三幅画里分别手持砭针,为披发病人针刺;为母亲怀中的婴儿诊治;为病人切脉。
有人说这不仅是鸟图腾的一种崇拜,还是上古医者从给鸡治病总结出给人看病的经验!
毕竟《元亨疗马集》中说‘人之与兽,虽赋形禀性不同,然资产于阴阳未有异也’,也就是说人和动物虽然看起来差别非常大,但从阴阳角度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
所以,我看谁还再敢黑坤坤!
第16章 刘盈:跑,别回头!
长安城北,纬二街。
这是一条位于长乐宫北的长街,顾名思义,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和这条路同样的还有八条,九横一纵,横平竖直,让强迫症一本满足。
雪后放晴,长街上,无数的行人、商旅和货摊把本来很宽敞的街道挤塞的满满当当,宽袍大袖的士人,窄袖皮裘的胡人,短褐布衫的平民,行走其间,热闹非凡。
道路北边货摊之后,是一条新修的贯通城中的人工河,既是景观,也是城中一处重要的采水点,主要供百姓洗衣浇花,扫洒庭院,至于饮水,则使用自家庭院里的井水。
毕竟每月各个里坊外都有彩绘的宣传板报,不饮用河水已经成为了人们的共识,有时候遇到外地来的客商在河边洗脸喝水,热心肠的长安市民还会上前劝阻,将之领到自家喝茶。
当然了,顺便向外地人推荐一下自家庭院改的客舍,也属正常……
不过长街之上的繁华,都跟河道北边的一座座府邸无关。
那里古木森森,清静幽雅,全部都是朝中勋贵,王侯将相们的府邸宅院,其中最气派最显眼的一座门楼,上书燕王府三个大字,正是卢绾在长安城的住所。
刘盈从马背上跳下,紧了紧身后的大氅,穿过一面面象征着燕王权威的牙旗,迈步向大开的中门走去。
李氏虽然病体稍愈,但卢绾这个从小也是被李氏照料着长大的干儿子自然不好住到城外躲清闲,因此只能住在和长乐宫北门相距只有一条长街的地方。
也因此,访客络绎不绝,中门自然大开。
刘盈迈入大门没走两步,突然看到一道灰影向自己扑来,紧接着腿上一重,耳边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