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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经过
郁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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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偏北的青城也难逃燥热。
火辣的太阳光,热烘烘的空气,以及快要烤化的柏油路。青城今年夏季前所未有的热。
窗外苍翠的榕树齐刷刷往外倒,严叔开车的车速不是很快,一路上都在试图找话题,想和齐淌原拉近关系。
齐淌原对于这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并不感冒,他看人一直很準,打男人第一次出现在家里饭桌前他就看出来这人过于老实,甚至还有点自卑。
严叔有点驼背,每次和他说话时眼神感觉像被摁在地上一样,不确定是由于害羞,还是畏惧,严叔说话从不直视着齐淌原的眼睛。
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但至少不是心虚。可能和过去他的一些经历有关,齐淌原没太深究,觉得太过于冒昧。
齐淌原坐在右后座,他妈妈容云坐在副驾驶上,身着浅粉色过膝裙,戴着严叔送的白珍珠耳坠,此时正扬着一张出嫁时那种含苞待放的露着害羞的笑容,不时偷偷瞟几眼近在咫尺的新婚恋人。
严叔也沖她笑,两人笑得像是了无遗憾的孩子。
齐淌原别开视线,望向窗外。
他不反对这段新婚姻,但奈何他和妈妈要搬到严叔家里,明明都在一个市里,只不过在不同区罢了,他妈妈住进严叔家就可以了,新婚二人却硬要拽着十七岁的自己折腾到还有一个同龄人皆同性的家里。
他觉得很尴尬,毕竟是重组家庭 。但他一人说不过两人,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严叔叔的好意。
“住的近也方便拉近关系。”
黒车很快看到了目的地,下车一看,他大吃一惊,真正意识到居住在一个市不同区生活差距竟能大得令人心塞。
高耸威慑的摩天大楼屹立眼前,如果不是看见旁边欢声笑语的小型公园,推着婴儿车的夫妇们,他绝对觉得自己不小心进了金融商业区。
他此时此刻身处的,眼里的无不和十七岁前的所有判若天渊。
他回头看了眼母亲,母亲到底还是了解自己的亲身骨肉,立马就猜到他内心的不安。紧接着,她递了个眼色,融合着有力的温柔。其他的云云。
过去自己无助的时候,母亲总是以那样眼神默默鼓舞着自己,她从不伸手帮助自己,只是在背后看着他。然而他从不怪母亲无情地冷眼旁观,他知道单亲家庭母亲承受的压力远比自己大,他不能像平常家庭平常小孩一样无理取闹。
他没有耍脾气的资本。
严叔请了搬家公司,搬家公司的车先他们一步到达,此时已经开了车后门往小区楼里井然有序地搬动着货物。
他没有多少贵重东西,收拾到最后也只有一箱衣物。他妈妈跟他情况差不多,为了搬两箱衣物大费周折地请不便宜的搬家公司,属实浪费。
但严叔太过于热情和执拗,劝不动他俩之后便改口说顺便让搬家司机拉点新家具,捎带的事不麻烦。
严叔此时停完私家车,正在工作人员旁边边拉家常边看着他们,他妈则拉着他先上去看着上面的情况。
“小原,别紧张,严叔叔对我们只会好。”
乘电梯上去的时候,容云捏了捏齐淌原的手,试图想缓解自己儿子心里隐隐蔓延的无主和自卑心理。
“小原,我相信你可以适应的。”
电梯门开了,齐淌原此刻莫名觉得自己喉咙格外干涩,他想往外应一声,声带却不受控制地往回缩。
他捏紧自己廉价的衣衫,跟着母亲出了电梯门。
——有时候母亲的话语反倒是无形的压力。
严叔家大门敞开,透过密码门穿过随便横放的纸箱进入眼帘的是简单朴素的中式装修风格,有点和楼栋高贵气质格格不入。
但齐淌原不禁舒了口气,他还是喜欢这种小情雅致。幸亏严叔不偏好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
等严叔上来时,工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严叔顾前又顾后,可把容云心疼坏了,他一上来就顾不着还有她儿子就给严叔喂了好几口甘甜的西瓜。
齐淌原在旁边干笑几声——他已经习惯这对新夫妇秀恩爱了。
严叔身材干练,没有其他中年男人常有的啤酒肚和硌人胡茬,他很爱干净,跟齐家人一样。
他进门就开了客厅空调,让他俩随便逛,说以后就是一家人,别见外。
说完,擦了擦额头的汗,朝齐淌原走来。
“小齐啊,走,带你看看你房间 。”
“好的,叔。”
严叔没强求他开口,说孩子叫什麽都行,改口这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那里有两间房,北边的属于他,另一个严叔告诉他是他儿子的房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