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里是教坊司的地方,有戏子和娼妓,自然就少不了寻欢作乐的人。
他从地上起身,顺手将倒在地上的小姑娘也扶了起来,那姑娘却猛的扯住了他的袖子:
哥哥!哥哥!求你救救我!
哥哥?你也是戏班子里的?新来的吧?追过来的人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沈静,目光露骨下流,扮旦角的吧?
你认错人了沈静边说着边想转身,话音未落,那人就抢上前两三步,抬手掐住沈静的下巴,用力将他的脸掰了过去,浓浓酒气喷将过来:
看这身段模样,不是旦角就是小生是个雏儿吧?
一股怒意冲头。
沈静抬手一掌挥过去,谁知这人力气不小,抬手擒住沈静手腕,掐着他下巴的手顺着就摸到了脸上:
小脸摸着还挺呜!
对方身影忽然像断线风筝,飞出去一丈之后,扑通砸在影壁下头。
沈静错愕的回过头。
踹完人的豫王收回脚,背着手站在沈静身后,眼神冰冷:
腌臜东西。
豫王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丝毫不理会团在角落□□的身影。沈静定了定心,也忙跟上去。
那个小姑娘则站在原地,看样子完全被吓傻了。沈静走过她身边,犹豫了下,还是拉上了她,低声温和道:
你跟我来。
豫王在前,沈静在后,最后跟着个瘦骨伶仃的丫头,三人鱼贯顺着走廊过去,那丫头忽然往前一步扯住沈静的袖子,低声道:
哥哥!
她两手抓着沈静衣袖,手抖,声音也抖得厉害,沈静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
怎么了?
你们你们快跑吧!她眼瞳黑白分明,隐隐含着泪花,看了沈静,又看向也停住脚步的豫王,刚才那个不是普通人,是大官家的公子,惹不起的!
你们走,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抖得话都不成调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沈静抬头看了看赵衡,赵衡蹙蹙眉,抬步仍往楼上去。
沈静便掏出袖里帕子递给了小姑娘:
擦擦泪吧。不用怕。
豫王先进了房间,沈静将小姑娘交给门口的马顺儿。推门进了房间,豫王已经端正坐下,正在擦着手,见沈静进来了,转向丁宝道:
楼下有个不长眼的东西。叫人去收拾收拾。
封宏和丁宝都是一愣,丁宝反应快,随即看向沈静,沈静便将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当着主人的面,他便略过了对方调戏自己的话,只说对方喝多了有些无礼。就算这样,封宏还是立刻就变了脸色:
竟有这样的事!
按理说在教坊司这种地方,调戏个把戏子不是大事,但是调戏了豫王身边的人,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封宏一边忙着向沈静赔不是,一边招手叫了人来:
快下去看看,到底什么人这样大胆!
沈静还惦着门口的丫头,便又向丁宝道:
丁大人,那丫头我带上来了,就在门口。
顿了顿,解释道:
总归是条人命。留她在这里,恐怕就保不住了。
丁宝点头:
我来安排吧。
好好一场宴席,最后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封宏担心得罪了豫王满心惶恐,沈静自觉为豫王惹了麻烦,丁宝则唯恐再有人来闹腾,揭穿了豫王身份。
唯独豫王,看戏看的认真,最后起身离席时,还夸奖了一句:
这出戏词作的不俗。
封宏脸色才稍微好看点。
沈静却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回到镇守府,丁宝送二人进了园子便告辞,沈静随着豫王往园子里走,到了豫王门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谢道:
殿下,今晚的事多谢。
豫王听了,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沈静:
今晚我要是没遇上,恐怕你也不会喊人吧?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叫人。豫王看一眼沈静,皱了皱眉,你也着实单薄了些,一看就是好欺负的样子。等卫铮到了南京,让他教你几套拳,把身子骨练结实些。
是。
送下豫王,沈静回自己住处,却见丁宝在他门前站着,他忙上前行礼:
丁大人?
刚才出去,封大人就派人来回,今晚的事问清楚了。丁宝笑着,进去说吧。
沈静忙让他进屋,又沏了茶来。
丁宝接过茶碗,慢条斯理说道:
原来是礼部侍郎许鹏的公子许威。平时就很荒唐,举止不端的事儿连我也听了一箩筐。今晚恰巧他在那里喝酒,喝多了就无状了。他爹许鹏看着还算老实,唉,怎么养出这么个败家的东西。
教坊司本就是取乐的地方。往小处说,许公子不过是看错了人罢了。
丁宝放下茶碗,认真道:
你这话说的不对。认错了人,只能怪他眼瞎。说到底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外头守着那么多兵部的人,怎么不见他去调戏那些人?看你面生才有胆子欺负你。
沈静却还是担心自己为豫王惹了麻烦:
殿下那一脚踹的不轻,这位许公子没怎么样吧?
丁宝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说是肋骨断了两根。可见殿下是真动气了。
沈静心里咯噔一下,丁大人,我是不是给殿下惹了麻烦了?
丁宝听了一愣,随即笑道:
小沈啊,你多虑了。我倒觉得,这个姓许的是命大才没被一脚踹死。你跟着殿下的日子还浅,时候长了你就知道了,殿下这人,最是护短了。
第17章 院中小酌
封宏宴席第二日,整个南京城戒备森严,迎接豫王大驾。
小有和卫铮一行,终于护送豫王到了南京。
外头如何轰轰烈烈接豫王千岁的大驾,沈静一概不知。他被豫王圈在了书房里一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仔细研读南京户部的奏报。
直到傍晚,织造局那边诸事全都安顿好了,卫铮才亲自驾着马车,来接沈静过去。
南京织造局,本来名字叫含芳园,原来是个姓韩的富商晚年为自己养老修的别院,几处屋子带着园子,富丽堂皇精巧别致,在南直隶三省可谓赫赫有名。
后来这姓韩的富商儿子不能守成,生意渐渐败落,园子也卖了出去,辗转到了上一任南京提督织造太监郑大用的手里,稍作改建,做了织造局。
五年前郑大用获罪下狱,北京没有再派新人来,命南京镇守丁宝兼管织造局。丁宝自有镇守官署,于是这含芳园便空了下来,如今正好招待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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