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左相如花似玉受尽宠爱的女儿不可能嫁给政敌,那个杀人如麻的杀神。就算太子做出了承诺,左相也不会让她陷入漩涡中心。她的归宿只会是后宫最崇高的那个位置,她的丈夫只会是皇帝。无论皇帝是谁。
好在左相有很多孩子,他有三个女儿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女儿刚过十岁生辰。当朝不禁男风,前朝有一宠妃便是男子。腥风血雨过后,男子替嫁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等到左相嫡女登上后位,反倒要赞左相爱女心切。这样倒霉的时刻,自然而然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那个孩子身上。
那天夜里,姨娘被她一生中最爱的男人用剑指着脖子,这个男人同时是何知闲的父亲。他告诉何知闲,如果他敢反抗,他就杀了这个女人,再让他的胞姐在婆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没有提到何知闲的胞弟。
何知闲当然没有反抗。实际上就算是没有姨娘没有兄弟姊妹何知闲也是没有选择没有反抗的余地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那些谋士踏入偏院小小的屋子里,父亲给了他一把匕首和各种毒药。何知闲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被选中,他不需要伪装以谋得生存,因为他是一片用完就会被抛去的刀片,他们要用他割了那位将军的喉,结局如何他都会被当作废品丢弃,没人会关心耗材的归处。
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暗杀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他们让何知闲在失败后自刎——反正无论成功与否他都难逃一死——届时左相便会找到理由问罪沈旭庭。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由头,其实就算是路边的一块石子也能作为主角登场的,只不过用血淋淋的人命做开头太能刺激民众,血腥气会蒙蔽人的五感,怒火与恐慌来得太轻松,对与错在杀戮中迷失。
他是个物美价廉的脚垫子。
这算不算是开门红。何知闲突然想到这个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路上声势浩大,临近将军府却慢慢安静下来了,何知闲觉得自己被带进了没有人的小道。清脆的马蹄声密密地来回响动几声就停下,在一阵晃动过后,轿子落在了地上。
轿子停下来了何知闲反而有些不适应,迟来的眩晕自下而上包围住他。何知闲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用两只手用力撑着垫子稳住身体。他需要自己清醒着,每一分每一秒。
轿子停下来后外面就没了动静,没有人教过何知闲怎么做新娘,寂静让何知闲十分的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要自己走出轿子可是他披着盖头呢。
何知闲等了许久,正想要自己走出去时,帘布被掀开了。光照进阴暗的轿子里,透过盖头照在何知闲的眼睛上。何知闲垂眼,他在盖头底下的空隙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得像玉一样几近透明的手伸进来,手心摊开,就在他的面前。
何知闲有些迟疑,他并不知道这只手的意图。他只敢迟疑两三秒。伸出手,何知闲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颤抖,只能尽量压抑他的紧张。他的手搭在了那只手上,不敢用力,只有指尖轻飘飘地触在那只手上。何知闲弯着腰站了起来,别扭的发力让他的起身变得艰难,他只能用力地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何知闲蜷缩着身子,慢吞吞地踏出轿子。他的身型纤瘦,与嫡妹相似,但总归比女人要高一些,肩膀宽一些。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藏着一把凶器,这让他的身体不得不同心脏一齐缩着。
在踏出轿子时,或许是因为奇怪的姿态也或许是因为拘谨的脚步,何知闲一脚踩空。他要吓疯了,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暗藏着心知肚明的阴谋的婚礼,出这样的丑也是要丢两家人的脸面。隐隐约约听到了惊呼声,何知闲好像能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这处,目睹着他的鲁莽。
就在他要跪倒在地上前一刻,身旁的男人接住了绝望的何知闲。
腰间手臂结实有力,紧紧地箍着何知闲被嫁衣包裹依旧纤薄的腰,向上一提,何知闲已经弯下去的膝盖还来不及反应,他双脚就几乎离开地面,只剩脚尖点地。
新嫁娘出门时要让弟弟背着,他趴在弟弟背上时,弟弟一直抱怨他太重了。虽然这是一个男子正常的重量甚至他因为常年吃不好要比一般男子更轻一些,但他还是觉得无地自容。坐进轿子里时他一直在害怕抬轿的人发现这不是一个女子的重量该怎么办,可是男人接住他就像是接住一片羽毛那样轻松。
他真的能杀掉这个男人吗。何知闲开始迟疑。
何知闲很快摸索着扶住那只手臂站稳,手底下的肌肉硬邦邦的,何知闲飞快地松开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而那只手转而扶在何知闲的后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知闲放在小腹的手下意识向上紧紧贴着他的腰带,弯着的背迅速绷直,后腰和掌心之间有了空隙。好在那只手只是在何知闲的腰停留了几秒,很快离开。身旁的男人似乎没注意到何知闲的紧绷。
何知闲紧盯着盖头底下的路径提防台阶,他不敢再摔倒了,不仅仅是因为他腰间的匕首。
他忘记了自己正紧紧牵着一只手。
何知闲被带到了正厅。一路上都很安静,这在一场婚礼中显得极为诡异。正厅也没有很多观礼的人,细细碎碎的声音在新人到来时瞬间中止,像是训练有素。空气中弥漫着烛火焚香浓郁的气味,和爆竹的烟火味融在一起,何知闲的脑袋更加沉了。姨娘出门前给他胡乱抹的香膏应该已经被这里的气味吞吃了个干净,身旁人周围的空气似乎更清新着,但何知闲没胆子靠过去。
何知闲被很多双手扶着,带到垫子前,他面对着明亮的天跪了下去。身边也传来动作的声音,何知闲的心随那些衣物的声响像在摩擦着什么,变得很奇怪。
“一拜天地——”高昂得刺耳的声音,尾音拉得极长。这是宫里派来的礼官。
何知闲连忙弯下腰,却不知道该快一点还是慢一些。那些教礼仪的嬷嬷没进过他这个替代品的屋子。周围很安静,何知闲专注听着身旁的声响,跟着那人的节奏叩头,坐起。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转身时,两人垂下的衣袖贴在一起。
“二拜高堂——”
何知闲突然想起那天嫡妹第一次踏入他的住所。她们走来走去说了很多,他没有听进去很多,只记得一句:“那人啊,就是个天煞孤星,你别被克死……”
面前他所跪拜的,是两个牌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妻对拜——”
何知闲转身与那人面对着面,他突然感觉有一束目光穿透盖头,穿透他的身体。全身上下的绒毛都立了起来,何知闲颤了颤,他在拜堂他和面前的人成亲了这个事实终于冲进他的大脑。无论今夜如何,无论是否有人在意这场闹剧一般的联姻,何知闲他成婚了。这可能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婚礼。
何知闲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急急地俯身下去。仪式太粗糙,他们的垫子离得很近,而他面前的人竟然没有防备——两人的头碰到了一起。
终于还是闹笑话了。何知闲心里很是忧伤。
正厅变得更安静了,更准确的说是死寂。不知道谁先忍不住笑了一声,两个新人就被那些被拼尽全力压抑的笑声包围了。何知闲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比他的盖头还要红。
对面的人有了动作,那些笑声就消失了。
他温暖的手抵在何知闲额头上,与他分开了一些距离,然后手扶在何知闲的肩膀上,轻轻用力,何知闲便拜了下去。
何知闲屏住呼吸多等了几秒才敢起身,好在没又碰到对面的人。他起身时觉得自己的腿像两根丝线一样轻飘飘软绵绵的了。
何知闲的视线被盖头遮得严严实实,都快忘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被一双幽深的黑眸凝视着。
左相派来一个呆子。沈旭庭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已是深夜,做好最后的部署后,沈旭庭离开书房。
没有人会来参加显然是开战预兆的婚礼,或是在躲避或是在准备,进到将军府的只有华贵的礼品,今天观礼的宾客也只有沈旭庭手底下的军官和同党,他们聚在将军府的原因大半不是为了观礼,所以自然没有宴席。
“将军。”巡逻的士兵靠在墙边,深深低着头。
沈旭庭的脚步没有停顿,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是幽静府邸唯一的声响,空荡荡的连廊里泛起了阵阵沉闷的回音。
一身的正红色,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喜气洋洋的新郎官。沈旭庭还穿着那一身婚服,在书房时,七皇子不断用揶揄的目光看向沈旭庭,而他没有给过去一个眼神,一丝不苟地布置着。
“我看他爽得很……”七皇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跟副将说着悄悄话。这是这场权力更迭之战的主角之一,今夜之后他很可能成为皇帝。
沈旭庭提起了他的剑。
“不打扰你洞房!”七皇子离开了书房。
走过拐角,沈旭庭踏入他的院子。大片的空地用作练剑,唯有角落的一小片地种了些花卉。只有一个下人守在门外,看到沈旭庭来了以后就退了下去。
这似乎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而沈旭庭只是准备要回到卧房休息。房门被推开发出了尖细的“吱”的声响传到屋内人的耳朵里,房间里烛火已经十分昏暗,隐隐可以看到红色帷幔下有一个人影藏在光与更深处黑暗的交界。
沈旭庭走向他的新婚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洞房花烛夜。
下人们把何知闲送到床边坐下就全都离开了,留他一人在屋子里枯坐着等待他的夫君大人。何知闲坐在幽静中等到天黑,蜡烛都快烧到了尽头,连个报信的都没等来。
他一直维持着刚进屋的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不敢掀开盖头也不敢把头饰摘下,他总觉得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尽管周围没有一丁点声响。他的身边被洒满了不同种类的果子,他贫乏的常识和联想能力弄不清这是为了什么。
盖头之下闷得不行,呼出温温热热的气好像都凝在了盖头里,一夜滴水未进,他的嘴唇变得干涩发白,他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巴里也是干涩的所以他只感到了刺痛和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动作没有别的用处。满头的首饰把何知闲压得头昏脑胀,过了好久何知闲才敢活动一下脖子,但是头太沉了他动得十分艰难,腰似乎也直不起来了,他只能偷偷摸摸用肩膀靠在床边,不然他真的要倒下了。
空白的时间太长让人能回忆很多事情,何知闲的大脑没有像他的身体那样僵硬。
他想起窗台上那一盆小小的花,想起常常跳到他屋里把花压坏的小猫,它常常到他那里来,因为他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它不会被赶走,可惜他没有多余的食物喂它。
何知闲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屋内像是过了一万年,他觉得可能不会有人来了,于是他终于敢把盖头掀起一角,只露出鼻子就够了。何知闲贪婪地呼吸清凉的空气,全身都松快了,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忍不住靠着床懒懒地缩着身子。
早该这样做了。何知闲有些懊悔。
“吱——”
何知闲没有听到一丁点脚步声,门就这样被人打开了,他慌乱地丢下盖头坐了起来,背挺得直直的,心像是打雷那样大声地在他胸里狂震他却下意识咬着嘴唇屏住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知闲认真聆听那一点点走近的沉沉的脚步声上,这像是他生命的倒数。很快,他停在了他的面前。
高大的影子站在何知闲面前挡住所剩无几的光,似乎停留了好久才移动。身边一沉,何知闲感觉到他坐在了自己右边。何知闲觉得有一滴汗流到了他的下巴。
他的盖头被掀起来了,很慢很慢,让何知闲在一瞬间有了被认真对待的错觉。桌子上有秤杆,但沈旭庭用手把盖头拨开了。何知闲的手埋在长长的袖子里,慢慢蹭到腿边,握紧匕首。
何知闲终于脱离了那满目的红得以看见屋内的全貌,但他没有心情去知道将军的卧房长什么样,他盯着地面。
他应该看他身边的人了,这是大婚之夜,他应该要看他的丈夫。像是有一只手在扭动何知闲的身体那样,他机械地转动身体侧坐着,抬起头,木讷地看向沈旭庭。
蜡烛只剩微弱的光,面前人的五官在黑暗里变得模糊,只有一角白皙、线条分明的下巴,但何知闲能感觉到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用那双幽黑的眼睛。
在这样的注视下,何知闲的动作几乎是被他唯一的目的支配着。
何知闲握着匕首,把它抽了出来,这把匕首似乎冒着森森凉气让他的手心发痛,他没有放手,或者说他放不开了。
何知闲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晰地照在那人的眼睛里,可是他还是拿起了匕首,然后就像失去神智一样动弹不得,而看着他的男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何知闲清楚没办法他杀掉沈旭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与姨娘其实也并不多亲近。
姨娘不受宠,曾希望他挣来些父亲的目光,但正房有大哥,后来又有了讨喜的嫡妹,何知闲在一次又一次姨娘将他推到父亲面前之后变得越来越沉默。姨娘生下他时受了苦,大夫说她今后再难生育,被她收买闭了嘴。
姨娘恨他,在小院里,他和下人的唯一区别就是他还有一间所谓主子住的小屋,和年节才会穿上的几套精致的衣服。
他有必要为了姨娘和姐姐付出这么多吗?似乎并没有。
但一个陌生人和朝夕相伴十余年的姨娘,把他生下来的母亲,这个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他没有理由不选后者。
可是进了将军府,这位大将军坐到他面前,他们四目相对时,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杀掉他了。
这是一个杀气腾腾的男人,天生的将才。举国上下没有人不知道沈旭庭的战无不胜,如果说他的威名赫赫原本只活在民众的印象中,那现在坐在沈旭庭面前的何知闲一定是最能体会到他的威压的人。男人坐在他的面前遮住所有的光线,像一把沉重、神秘的剑,何知闲和他手中小小的匕首没办法撼动这柄杀器分毫。
即便如此何知闲尚可奋力一博争个鱼死网破,保不定他能创造奇迹,但要让他刺伤这个活生生的人去救姨娘,他下不了手。
他终究是软弱的人。
何知闲举着那把匕首,等待着沈旭庭夺走然后处置他这个心怀不轨的罪人,而沈旭庭没有,他只是像看一只蝼蚁一样看着无助的何知闲。他的目光把何知闲的心紧紧地捆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内陷入了死寂,何知闲缩了缩手,沈旭庭的眼睛终于从他的脸上离开,看着他拿着匕首的那只手。沈旭庭动了,何知闲甚至没办法看清他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沈旭庭已经握着他的手带着匕首刺向自己的左臂,鲜血马上涌了出来何知闲被吓飞了魂,眼泪和血一样汹涌地冒出来。
“你……不要!”面对沈旭庭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何知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流泪。何知闲拼命地想要挣脱沈旭庭的手,可是他宽大的手掌像烙铁一样把何知闲的手困在匕首上,何知闲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断了,可是他没有放弃挣扎。
“不要——不要这样!”何知闲哀求着。
沈旭庭看着何知闲惊恐的发顶,表情冷淡,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他的手臂。
细长的刀刃没入小臂一寸深,沈旭庭松手了,让何知闲独自握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何知闲颤抖着将匕首抽出来,血肉的声音像割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心惊胆跳。
华丽的匕首被扔在榻下,何知闲没有循着他的本能跑走,他用两只手捂着伤口,血流到两人红色的嫁衣上就消失了,在何知闲白得像纸的手上才变得刺眼。他想要堵住那些血,可是那些温热的液体还是不断地在他的手心流淌。
“怎么办……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旭庭毫不在意,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何知闲更加慌张了,他的手跟随着沈旭庭的动作死死捂着那个血洞。沈旭庭的手捏住了何知闲的下颌,流到他手指上的血都被他抹在何知闲的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变成了粉红色。
何知闲的所有注意力留在了他手下的伤口上,他握着沈旭庭的手臂,或许死也不会松开。
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受伤的人好像是何知闲而不是沈旭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微弱的一缕光照在何知闲脸上,他盛满泪水的眼睛看向沈旭庭,瞳色浅浅,映出烛火的橙,晦暗的光摇曳着。沈旭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看着何知闲无措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沈旭庭决定放过他。
沈旭庭最会权衡利弊。他选择七皇子,并不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情谊和母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七皇子的能力远超太子,他有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雄心耐心,和无法忽视的野心,就算继位的不是他,他总会坐上皇位。
他计算后选择了谋逆这条没有任何后退余地的路。
这是一个很轻松就能做出的选择,沈旭庭知道自己不会输。
但他却不知如何衡量这个想要杀死自己却胆怯到拿不出凶器的小贼,他想要在洞房花烛夜谋害亲夫的妻子。
或许是因为今夜之后天翻地覆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用不着费心,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伤不到沈旭庭,也可能马上就要让紫禁城血流成河的这位大将军其实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总之沈旭庭决定让自己准备刺杀丈夫的新婚妻子离开。
沈旭庭沾着血的手指轻飘飘划过何知闲脸上两道明晃晃的泪痕,让他像是流下了血泪。
沈旭庭开口对何知闲说了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北面是侧门,找地方躲起来。”
然后他抽出被何知闲握住的手臂。何知闲的力气实在很小,所以他没用几分力。他很快离开了这间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知闲在他身后像是傻了一样自言自语地呢喃:“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知道到底在问哪一件事。
他没有回答。
将军府前,大批的士兵集结在深夜,意图不言而喻。
七皇子在前头,骑着马来回走动,等待着谁。
一阵懒散的马蹄声定在他的身边,是沈旭庭。他换下了那身嫁衣,披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
七皇子看见沈旭庭手上十分新鲜的绷带,眉毛一挑。
“这么快?怎么还受伤了?”谁能伤得到这人,几十个杀手围剿还能滴血不沾,他不信这种怪物也能被伤到。
“你家小娘子这么火爆啊……”七皇子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让下属不忍直视的猥琐。
沈旭庭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七皇子很快就闭嘴策马而去了。
沈旭庭最后回头看了沉在黑暗中的府邸,目光飞快地扫过一个角落,没有停留一刻。然后他回过身,拽紧缰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发。”这个乱臣贼子的声音依然是冷静的,他带领着密密麻麻的军队在寂静中向深夜里京城唯一的明亮、权力最中心进发。
何知闲看着手里的血失了神,但他没有在那间屋子里待太久。他先把满头的珠钗拔了下来,然后找到了一盆冷掉的水把脸上已经模糊的妆容洗了个干净,冰冷的水让意识似乎变清晰了一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旭庭放过了自己,更让他迷茫的是他要去到哪里。不过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快点逃离这里,这不是他应该呆着的地方,保不准沈旭庭改了主意,他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走出院子,何知闲花了好一阵时间才分清方向,他提着裙摆往北面奔去。将军府太大了,何知闲向着一个方向绕来绕去走走停停,却好像走不到尽头,他有些迷茫却不敢停下脚步。
嫁衣太长太繁复,或许是为了困住新娘的手脚,但新娘不需要跑动,困住的就只有何知闲。何知闲十分艰难地先是提着裙摆,后来又抱着裙摆,时不时要停下来再把裙子捞起来。好像没想过抛下这身衣服。
终于那扇何知闲觉得不可能出现的门出现了,何知闲执着地向着这个方向走这扇门终于出现在他眼前了。何知闲开始狂奔起来,他急促地呼吸着却越跑越快,像是背后有凶恶的追兵像是再慢一点就永远都走不了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那个大将军,名义上他们已经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他的眼睛在何知闲的脑海里闪过。何知闲觉得自己要感谢他才是。拜他所赐何知闲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这么一件必死无疑的苦差事让他得到了自由。
何知闲在惊恐与惊喜的混乱中就这样忘了他长长的裙子,于是他踩上台阶的同时一脚踩在了裙子上。他跑得太快了,所以他意识到时已经迈出了下一步,身体狠狠摔了下去。“咚”的一声巨响,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侧门方向雷击一样的声音。何知闲觉得自己要把门生生撞开了。
非常可惜,何知闲没能把门撞开,将军府的后门是向内打开的。何知闲在意外发生时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不然他肯定会感慨: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何知闲一头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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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闲动了动手指,手像是轻飘飘地浮在地面上,很快他就感觉到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轻盈,在飘忽着,像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
抬眼是一片触目惊心,他的躯体躺在机械零件、雪地与血泊之中,残破不堪。被撞碎的铺天盖地的恐惧爬遍全身,何知闲瞬间趴在地上颤抖着,如果他还能流汗的话那一定有一滴一滴冷汗融进雪地里。
何知闲不敢靠近他的身体,不敢细想这些意味着什么。喉咙里发出哀痛的抽泣声,却感受不到眼泪落下。
“沈旭庭、沈旭庭……你在哪里?”他的嘴里不断呢喃着,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空泛。他忘记了沈旭庭今天要去国外,他只是急需奔入爱人的怀抱里,仅此而已。
何知闲迷茫地看着周围,车流停滞在大桥上,红蓝交替闪烁的灯穿透他的眼睛,他的身体里飘着一片一片的雪花。
远远传来极其刺耳的刹车声,何知闲如有所感地看过去。颀长的身影很快就近了,然后慢了一些,速度依然很快的向这里靠近。
“呜……”何知闲止不住地哭泣,看到沈旭庭之后他的心他的身体更加痛了。
何知闲先是用手撑着柏油路面跪行了一段距离,然后他站了起来。实际上是飘着起来了。他向沈旭庭奔去。他的身体太轻了,他忘记了踏在地上是什么感觉,跑起来很艰难。沈旭庭一步一步向他的方向走过来,他也一步一步地向沈旭庭飘过去。
快要到沈旭庭身边时,何知闲忍不住伸出他的右手。沈旭庭穿过了他的身体,像那些雪花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旭庭看不见他了。
何知闲的呼吸凝滞,又猛地呼进空气里。他转身,看着沈旭庭走向他。
沈旭庭缓慢地跪了下去,他挺拔的身子变得这样低这样矮,深深地俯伛在何知闲的身体之上,却没有碰到他。
何知闲走到沈旭庭的身后,他也俯下身体,贴在沈旭庭宽阔的背上。沈旭庭只穿了单薄的毛衣,这是何知闲上个月给他买的,他今天穿的大衣也是何知闲挑的,但是他没穿着。何知闲听着沈旭庭的呜咽声哭泣,魂体似乎滴落下灼热的泪,流在沈旭庭的背后。
沈旭庭有了动作,但何知闲没办法感觉到了。沈旭庭把何知闲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何知闲身体忽然像是被打散了一样钝钝的痛,这枚戒指他从没有摘下来过。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像是雾那样边缘变得模糊。
他来到沈旭庭的身边,一点点靠过去,他们的额头快要碰到一起,鼻尖也是。
沈旭庭突然站了起来,何知闲消失的心又开始震动,像是被打碎了一样不安。他握向沈旭庭的手,可是他跟不上沈旭庭的动作,更留不住他。
沈旭庭消失了。
何知闲的嘶吼融化进刺骨的冬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知闲四岁那年,金鱼巷搬来了新的邻居。
小小的何知闲牵着妈妈的手,和邻居们一起走到了巷子里。这是一条很热闹的小巷子,像是养着金鱼的玻璃缸,用手指在外面敲一敲弄出一点点动静大家就会乌泱乌泱地聚到一起。
李好也被他妈妈带出来了,正流着口水啃着他光秃秃的手指头站在小何知闲身边。
他们站在金鱼巷最漂亮的房子外面,高高的黑色铁栏里面是一个华丽丽的花园,有很多花伸到了院子外面。这是巷子里唯一一栋有这么大的院子种了这么多花的房子,也是最宽敞的房子,有足足四层。何知闲和李好家都只是二层的小房子。
之前这里住的是一个老爷爷,何知闲和李好都很怕他,所有小孩都怕他。他不准小孩靠近他的院子周边一米。要是谁敢伸出手要碰那些花,那就不得了了,二楼马上会出现一个凶恶的身影,黑色的拐杖伸出窗外,好像要指到外边的人头上去,传出来的声音苍老嘶哑却中气十足,把那个小孩臭骂一通,整条巷子都听得见哩!
所以他搬走的时候,每个孩子都高兴得不得了了,包括何知闲跟李好。不过有一部分孩子是恨不得马上去摧残那些娇花才兴奋。总之现在他们都希望新来的住户不要继承传统把他们隔离在外。
一辆又一辆大卡车开进来,那些华丽沉重的家具被搬下车时,每一个围观的小巷居民都发出了惊叹,他们没有谁会在家里摆这样精致的沙发和茶几,还有那些像是电视里高大的城堡里面才会出现的摆件。只不过有些人是在心里惊叹,有些人直接圆张着嘴巴瞪着眼了。孩子们显然是后者。
每搬出来一件家具何知闲和李好就像两个乡巴佬一样发出“哇”的一声大叫。李好手指头都不啃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成套成箱玩具,口水是流得更凶了。他的手紧紧抓着何知闲的袖子,不然他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冲过去。
第二辆卡车搬空之后一架闪亮亮的黑色小轿车带着第三辆卡车开了进来,大家都知道里面坐的应该就是这栋房子新的主人了。于是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小轿车上。
一位高挑的美妇人先下了车,她踩着一双细高跟鞋站在了巷子里。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她的新家她也没有不耐烦或惊讶,脸上依然是甜美的微笑。她的脸很饱满,笑起来很漂亮,看不出年龄。她看见周围有这么多的孩子,转头从车上拿出了一盒糖和一盒甜品,要分给她的新邻居们。
孩子们不知道那个圆圆的小玩意叫马卡龙,但是他们都见过汉堡包的模样,李好这个货真价实的乡巴佬大喊“迷你汉堡包”——这时候迷你对孩子们来说可是个新鲜的词呢——然后其他孩子也跟着嚷嚷“汉堡包”“彩色的汉堡包”一窝蜂冲上去围住漂亮的女主人。
这个漂亮的女士用手里五颜六色的糖果和马卡龙把巷子里的混世魔王们恍得团团转,竟然一个接一个的排起队来了。
何知闲没有排队去领糖和马卡龙,他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那个跟在后面下车的小男孩。
那时候的沈旭庭也是个只有丁点大的小朋友,唇红齿白,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冰雪捏的小人。他跟他娇美和蔼的母亲不一样,面对喧喧嚷嚷的人群他的表情十分冷淡,他没有在看他的母亲,也没有在看那些小孩,那些花也不太能引起他的兴趣。处于新环境的他平静得不像一个孩子。但是这个年纪的漂亮孩子再冷漠也只是让他的可爱指数级增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旭庭的视线穿过人群与花丛,小何知闲觉得自己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了。于是他松开了妈妈的手,向沈旭庭走过去。
沈旭庭确实在看何知闲,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起来有些呆傻的孩子。沈旭庭看着何知闲走过来,他没有迎上去,也没有避开,他只是看着他,让他的小脸一点一点贴近自己。
何知闲走到了沈旭庭的面前,微微踮起脚,凑得很近很近,像是要钻进沈旭庭的眼睛里才罢休。
“哥哥……”何知闲不知道沈旭庭是不是比他大,他只看见沈旭庭比他高,所以他就觉得沈旭庭是哥哥。
“你好好看啊……”何知闲喃喃道。或许是因为离得很近,他的声音很细很小,像是不愿意惊扰面前这尊精雕细琢的玉娃娃。但他的声音在沈旭庭的耳朵里很清晰,绵绵细雨一样。沈旭庭的耳朵痒痒的。
那时候的何知闲还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他只知道巷子里的阿姨们看见他都会说“真可爱”,然后带着香气的唇就印在他的小脸上,留下一团团花朵一般的红印子。所以何知闲嘟起肉肉的嘴唇,向沈旭庭细嫩的脸颊进攻。沈旭庭依然没有避开。
就在何知闲的嘴巴要亲上沈旭庭的脸时,沈旭庭像是突然意识到他的动作而感到疑惑那样,向何知闲的方向偏了偏头,于是何知闲就找不准位置了,“吧唧”一口亲在小沈旭庭粉红的嘴巴上。过了足足五秒钟两人才分开。
何知闲阴谋得逞一样捂着嘴“咯咯咯”地笑,然后那个转得很慢的脑子想到了什么,反而先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和茫然。
李好说亲了嘴巴就要生宝宝了!这对年仅四岁的何知闲来说简直是天崩地裂。
沈旭庭依然是小大人一样的冷静,他牵过天崩地裂的何知闲的手,带他走进自己花团锦簇的新家。何知闲干干净净的嘴唇在他的脸上也留下了花朵一样的红印子。
他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了天崩地裂的笑声。
从那以后何知闲就成了沈旭庭的跟屁虫,其实也不算,好几次被人看到沈旭庭牵着何知闲的手呢。
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在地上打滚大喊“何知闲你只能和我玩!!!!”的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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