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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信马由缰。
不觉便到了璟荣王府。
他仰头看着王府的牌匾,鼻尖一酸眼泪滚落。
跳下马,翻墙进了王府。
他不知道能找谁倾诉,只有白南潇了。
跌跌撞撞到了埋葬白南潇的杏树下,他却愣住了。
远远看着,很明显,那处被人挖开了,铁锨还扔在一边。
玄宁急了,赶紧过去。
见到的场景确是让他浑身血液冰凉。
他腿软瘫倒在坑边,很平静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玄旻。
他怀里,是一副骨架,那是白南潇。
玄宁伸手探了探玄旻的鼻息,又摸摸他的脉搏,才确定他真的是死了。
玄旻脸色无异,不像是服毒。
此刻是盛夏,躺在此处也不会冷。
那他是怎麽死掉的呢?
纠结这些也是无意义,玄宁起身合上棺盖,一锨锨填平了土。
做完这些,他也不知道该做什麽了,坐在树下想了半天,甚至天亮了他都没发现。
还是玄策喊他,他才回神。
玄宁擡头,茫然地看着他。
“陛下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今天来王府。”玄策说。
玄宁张口,还没发出声音眼泪却先滚了下来。
玄策蹲下为他拭泪:“别哭了……”
“皇兄驾崩了。”他扭头望着旁边的新坟,“昨夜我来此处,就见他躺在棺材里,已然没了生息。”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要自己今日来。
“阿宁你先起来。”他将玄宁拉起来,“陛下禅位于你的诏书现下在我那里,你和我回去拿了诏书再说其他的事。”
他擦擦玄宁脸上的眼泪拉着他离开。
等到了王府,玄策将诏书拿给玄宁时,玄策道:“陛下驾崩一事不必瞒着,稍后上朝你拿就着诏书去,我陪你一起。”
玄宁只能瞧见玄策嘴巴一张一合,却无法理解他说了什麽。
如木偶般按照玄策的意思来。
以后数年,玄宁都觉得压抑得厉害。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他如今的处境。
只是在某日擡眸,见杏花入窗。
忽地,玄宁想明白了。
玄旻安排好了一切,让后去赴他与白南潇的八年之约。
呵,他倒是潇洒……
合上书卷,手边是他在降表卷轴内发现的平安扣。
已然碎了,是宋衎拿着金线缠好。
只是时间久了,难免又磕着碰着掉了点角下来。
玄宁也不敢再戴着了,只能放在匣中,是想宋衎时,才拿出来看看。
陇西行
陇西那边有白氏的祖宅,可他没有住在祖宅里。
白家祠堂里供着的皆是忠魂牌位,里面有白南潇一席之地。
回陇西前,白南渊与林氏和离了,也好她再嫁人。又将京城里房産地业以及半个家业都给与她,有这些哪怕她不再嫁人也能安稳度日。
旁的人以为白三公子是舍不得发妻与自己到蛮荒地受苦,只有林氏自己看得明白,夫君心已经死了。
父兄皆是铁骨铮铮的真英雄,潇儿也是一扫边境保得边关平安至今,只有自己身无寸功便成废人一个。
白南渊一腔委屈哪里都说不了,就是在父亲墓前也张不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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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陇西的初雪,在十一月末纷扬而下。落到将军冢上,也落到河边骨上。
埋忠骨于他乡,引英魂归故里。
白南渊很讨厌下雪,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外头下雪,他便不出门了。
现在的皇帝是玄宁,玄宁还念着旧情对他很好,只是白南渊自认为愧对君俸,玄宁对他好他反而不自在。
呵,也许我就是该吃苦的贱骨头。
他如是自嘲。
白南潇死后,他确实很爱自苦。
推辞皇帝派人照料他,也不要他原本应得的抚恤金。
他也曾见过察吉里。
陇西有与突厥的互市,那日他在市上买来一把弯刀。
按理来说他这般废人是不该再对刀剑起什麽兴趣的,只是那把弯刀太精致了,精致到白南渊见到便想买下。
他想着哪怕用不了看着也是好的。
便买下了弯刀。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把刀是被人偷出来卖的,刀的主人是察吉里。
不,也可以说刀的主人就是他自己。
夜里白南渊睡得安稳,却得听到屋外马蹄声乱。
白南渊没有住在白氏祖宅,他与寻常人家一样住着个小院子。
虽说已然算是很好的居所,可若是说这事白南渊的栖身处难免还是过于寒酸。
所以谁都想不到他住在这边。
察吉里带人寻来此处时,也没有想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