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别五六年音讯全无的不是他,好像他只是出门打了壶桂花油。
这混蛋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
奚悦恶狠狠地瞪着那张毫无变化的脸,突然又忘了自己已经会说话了。
下一刻,那王八蛋前主人现大哥按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脸转向水面方向:哎,别看我了,我还那样,没什么新鲜的。快帮我记住水面里各个法阵的位置,十万火急,一会儿再叙旧!
奚悦深吸一口气,几乎带了点仇恨似的,扭头扫了一眼映在水面上让人眼花缭乱的法阵群。
这一扫,年轻的人间行走恢复了职业素养,皱起了眉:哪里的法阵,太奢侈了。
奚平大言不惭道:欠我钱的人,法阵怎样?
奚悦凝神看着一会儿,摇摇头:我只能看懂一部分。
没事,奚平知道他在这一道上非常有天分,看法阵几乎过目不忘,先记住,以后再分析。
奚悦不再理他,全神贯注地盯住了水面上的法阵群。
奚平围着他转了几圈,贱兮兮地打了个指响,照着穷奢极欲的余家老宅的歌舞场幻化出一把能躺人的大软椅、小桌案,想了想,又从蛇王仙宫里摸了一堆西楚特色小吃也不知哪个陆吾那么馋,蛇王仙宫里,这玩意随摸随有。
坐着看。奚平有求于人,按着奚悦坐下,又伸手幻化出一把折扇。
唯恐奚悦一次记这么庞大的法阵群把脑子烧了,他一手搭着奚悦的肩膀,一手殷勤地在旁边给人打扇子卖不了智力的货只能卖力气。
看着那张沉静的青年面孔,奚平一边扇,一边老怀甚慰地寻思:比跟着我的时候出息多
嘶!
他正欣慰,不提防专心盯法阵的奚悦突然尥了蹶子,猝不及防地甩开了奚平搭着他肩的手,一把逮住,狠狠地咬了下来。
同时没移开盯着法阵群的视线!
奚平:
他没敢使劲抽手,来到此处的虽然是神识,却会被破法镯具象出人体,筑基圆满的身体对仍是半仙的半偶来说太硬了,他手一绷,得崩掉奚悦的牙。
更没敢骂街余尝那遭瘟的王八蛋一路脚步不停留,法阵群一错眼珠就会看漏,他怕分奚悦的神。
别无他法,奚平只好在心里臭骂庞戬:奶奶的庞大狗,好好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小兄弟交给你,你都教了他什么玩意?
天机阁总署是不是在传疯狗症!
最后一趟巡视青龙塔的庞戬在金平云雾上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有点纳闷,新皇变法以后,金平南郊的工厂不让夜以继日地干活了,黑烟和雾都少多了啊,怎么还没事打起喷嚏了?
莫不是谁在背后骂他?
这时,风中扑棱一下,一封密信传到了庞戬手里。
庞戬御剑停在半空,将破障弓抽出来往身后一戳,斜腰拉胯地靠在弓上,只见那是一封沽州天机阁分部传来的消息,上书:蜀国混入赵家的陆吾暴露,有伤亡,尚有几人下落不明。失踪前传讯我部,凌云山近期恐有动作。
庞戬一愣,随后他目光落在那凌云山近期恐有动作上凌云是南蜀国教。
这回陆吾大规模行动,虽说是为了追捕赵家余孽,可毕竟也是渗透进了别人国内。一帮训练有素的外国修士潜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凌云有多恼火此事传出来,北历和西楚也一定会警觉。
麻烦了。
庞戬迅速给靠近边境的几个天机阁分部传信,令他们立刻检修边境铭法,不管什么身份,有没有文牒,所有入境修士全部登记追踪,严防外国修士入大宛境内图谋不轨。
大宛有陆吾,别国到时候也弄个什么饕餮九尾的就不妙了。
话说回来,别人不知道,赵家人在叛逃之前可是手眼通天的,肯定早对陆吾有一定了解。此番到了国外,不可能不防备着这一手。听说这回任务急,玄隐山给陆吾更新的仙器最近才到位,怕是因仓促出了岔子。
果然是隔着南海通讯不畅,居然连周楹也有失手的时候。
庞戬正打算给白令去封信问问,忽然神色一凛:不对!
周楹恐怕是成立陆吾那一天开始,就料到了这种局面以前四大灵山虽然暗地里各有算盘,但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要不是秋杀横空出世,正经八百灵山出身的修士无特殊召见不得越过他国边境是铁律。
玄隐山当时到底是哪位大能脑子一热,被那魔星诱惑得批准了陆吾?
周楹才不怕陆吾暴露,暴露才好,一旦陆吾在别国被逮住,其他三座灵山一定会有所反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肯定的。到时候他国不怀好意的修士入境,大宛只能进一步地增加防御支出,陆吾更有机会壮大了。
那周楹哪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义之士?他这分明是在四大灵山之间楔钉子挑拨离间。
第114章 化外刀(二十一)
嗯,周楹放下笔,先是说,按规矩办。
白令习以为常地一低头,便要退下,身体纸化了一半,却又被周楹叫住。
周楹说道:陆吾经验不足,准备不足,也没锤炼出一套完备的规矩,先前隐蔽是因为没人知道他们,这是头一次对付本国叛逆。虽出了事,也可算先驱,抚恤加两成,不管事成事败,都记功勋,死者名可入开明司碑林。
白令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几乎怀疑眼前人是谁戴了灵相面具假扮的。
陆吾也好,敌人也好,在周楹眼里都如棋子,死几个他也不在乎。他在白令面前懒得装人,从来不掩饰这一点。因为白令从小在无渡海底与他相依为命,如他一手一足,他对自己的手脚无所图;还因为白令碍于半魔身份,在人间无处可去,不会背叛他。
听说这种事,心情好的时候,他只会简单点个头,吩咐一句按制,心情不好时,还不一定说出什么听着能让人走火入魔的混账话来。
怎么这回
抽空可去永宁侯府,找侯爷讨一封手札。北历是剑修的地盘,铁桶似的地方,不比乱七八糟的西楚,那边陆吾若到走投无路,可带着侯爷手札去北绝山找瞎狼王。那老残废心狠手黑,不要吝惜财物,要什么给人什么便是,可以保他们一命。 周楹好像没察觉他的惊愕,又兀自说道,楚国那边不用担心,士庸在陶县,他不作妖的时候还算靠得住我主要怕他自己找事你知会他一声,近期风声紧,既然已经成功把人安插进赵家了,让他消停一阵子,不管他想干什么,都先给我缓一缓。
白令这时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化纸飞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略微好受了一点。
陆吾的事都是他经手的,他听过很多人的故事,为他们糊过很多的纸人,能记住大多数人的名字。人没了,名字就空落落地留在了他的纸上,要是能把那些名字拿出来刻在石碑上,也算是个安置吧。
主上难得心里有他们。
周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他本想说陆吾迟早会被别国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这帮废物不狠狠锤炼几次能干什么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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