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铁球,永无止境地满足着来自他人的期待,疲惫倦怠,看不到头。
“沈流云,你可以不用做铁球。”闻星的声音从遥远的回忆里传来,与现实相交叠。
沈流云低头,望见那双与过去同等明亮的眼睛,晶莹闪烁着,给予他自由选择、放纵人生的勇气。真的可以吗?
沈流云无法确信,下意识将手往下伸,握住了闻星的手,与他十指交缠、缓慢扣紧,如同普罗米修斯握住希望的火种般用力。
夜半时分,关泓奕睡得正熟,忽然被一通电话扰醒,那边还是少有打来电话的沈流云。
关泓奕当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敢耽误地迅速接起。
对方声音沉沉:“我有个事,想听听你的建议。”
“什么事?”关泓奕被这郑重其事的语气吓得睡意全无。
却听那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出一句:“我想跟闻星求婚。”
【作者有话说】
十点还有一章
第23章 23·平安夜
闻星的生日在十二月的末尾,圣诞的前夜。
今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接连两日都刚好在周末,街道遍布节日气息,圣诞树跟促销活动一样随处可见。
闻星与卓钰彦提前三个小时排队,才终于得以走进那家异常火爆的法国餐厅。
遗憾的是,由于感冒未愈,闻星失去了品尝这家餐厅的特色白兰地的机会。
“要不你一个人点一杯吧?”闻星看向明显很想尝一尝白兰地的卓钰彦。
卓钰彦却拒绝得很迅速:“不要,光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况且今天还是你的生日,还是等你感冒好了我们再一起喝吧。”
“那好。”闻星没有坚持,对卓钰彦温和地笑了笑。
只是他这笑意不达眼底,很快就在面上消逝了,卓钰彦瞧得分明。合上菜单后,他忍不住问:“你最近,不开心吗?”
闻星怔了下,“怎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卓钰彦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话也比平时少很多。”
闻星明显想糊弄过去:“我话平时也不多吧……”
“但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可卓钰彦不依不饶的,“而且刚刚等位的时候,你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位子上发呆,问你什么也要反应一会儿才回答。”
“这样吗?可能是因为病还没好吧。”闻星深知自己状态不佳,却也不愿意让好友过度担心。
与闻星相识多年,卓钰彦早已习惯了他这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只好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家餐厅的牛肉粒煎得极嫩,一口咬下去能尝到鲜香的汁水,得到了闻星和卓钰彦的一致好评。
闻星正打算让卓钰彦尝一下自己盘中的海鲜饭,就听卓钰彦说有些吃多了,要去上个厕所。
等了好一会儿,闻星也没等到卓钰彦回来,上个厕所上这么久?
餐厅里的侍应生倒是朝这边走了过来,手中还端了一份栗子蒙布朗。
他将甜点放在餐桌上,礼貌地弯了弯腰,对闻星道:“先生您好,得知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餐厅特意向您赠送一份餐后甜点和一支钢琴曲,希望您用餐愉快。不知道您想听什么曲子?”
一看便是卓钰彦为闻星准备的,他不由失笑,温声回:“舒伯特的小夜曲,谢谢。”
舒伯特的小夜曲一直是闻星最钟爱的乐曲,多年来未有改变。
比起技巧,闻星认为演奏舒伯特的曲子更需要的是情感。舒伯特生前曾说,他的音乐作品是从他对音乐的理解和对痛苦的理解中产生的,后世因此常用“天鹅之歌”为其冠名。
舒伯特的乐曲以优美抒情著称,《小夜曲》作为他的绝笔之作更是将他的风格呈现得淋漓尽致。这支曲子大量运用三连音,旋律恬静温柔,营造出一种独特的自由氛围。
世人对小夜曲有多种注解,而从乐曲的开放性结构上来看,闻星始终认为这支曲子所表达的是一场得不到回应的单恋。
曲调以d小调柱式和弦为引,pp进入,轻柔地展开,那乐曲中的故事画面也渐渐地在听众的脑海中展开——幽深静谧的森林中,一位青年正在为心爱之人歌唱,情真意切,如泣如诉。
乐曲进行到A段第三乐句的末尾,即将转入D大调时,闻星的手机响了一声。
下一刻,D大调在餐厅奏响,乐声顷刻间变得慷慨激昂,那森林中的青年千百遍地示爱,却久久得不到爱人的回应。
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出那则新消息,来自沈流云。
[:什么时候回来?]
“生日快乐!”
卓钰彦的声音令闻星抬起头,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见到举至眼前的生日蛋糕,尺寸不大,但做得很精致, 一看就是提前了很久预订的。
“这家蛋糕店超级难订,我提前了三个月订的。”卓钰彦的话证实了闻星的猜测,他还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不过我知道沈流云肯定会给你准备蛋糕,怕你吃不下就订了个小的。”
“谢谢。”闻星真诚地对卓钰彦道了谢。
卓钰彦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快快快,吹蜡烛许愿了。”许什么愿呢?
闭上眼睛之前,闻星还没有答案。
闭上眼睛之后,闻星却发现自己在心底很快默念出了那个答案——
“希望沈流云常乐少忧。”
睁开眼,闻星轻轻地吹灭了蜡烛。
得知沈流云发消息问闻星什么时候回家,卓钰彦啧了一声,但少见的没抱怨,反而催闻星赶紧回家。
他深知这样一个日子,闻星自然会想要跟沈流云一起度过。他已经霸占了闻星的白天,只好大度地将珍贵的夜晚留给沈流云。
坐进车里,闻星回复了沈流云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大概在一个小时后到家。
沈流云没有回复。
节假日的拥堵非常日可比,即便距离不远,等闻星回到流苏巷,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家里灯火通明,喧闹异常,令闻星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沈流云会邀请客人前来。
黑胶唱片机放着爵士乐,一大群人忙着喝酒笑闹,没人听见门响。
闻星从声音上判断出,在场的大部分人他都认识,是沈流云的朋友,比较靠谱那一类,有关泓奕、姚宣哲、连霂等等。
“欸?流云你上次画展结束回来后画了新画没?”有人问沈流云。
“画了。”沈流云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模糊。
“画的什么啊?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一群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起哄。
沈流云却迟迟没有应答。
连霂“嘿”了一声:“你这人真小气,那叫什么名字总归能说说吧?”
沈流云似乎说了句英文,闻星没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