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新又催了句:“选吧,你若是再拖下去,身上的血流干了,我可救不了你了。”这间密室安静得有些过分,非但外头绝对不会听见里面的动静,就连里面也听不到外头发生了什么。何念新心下其实有些着急,不知道父亲那边战况如何。
“那,你要我做什么,你便说吧。”男人心知何念新好话该说尽了,由不得他再拖下去,便顿了顿之后,问道。
“听说你们要传令给下头,需得认一块玉石。”何念新问道,“可是真的?”
男人怔了怔,没想到竟会是这个。但他反而奇怪了起来,只是要这东西,杀了自己搜身不就行了吗?他费劲地抬起手想放到自己腰间,好不容易摸到了却没力气摘下来,只好给何念新示意这东西放在哪里。
何念新倒仍旧警惕着,毕竟眼前是个全然陌生的家伙,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完全信任,剑没有取下来,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将那东西给摸了出来,在手中掂量一把。
就着夜明珠的光勉强看了看,玉不算什么好玉,雕工也差强人意,模样古古怪怪地,的确像是蛮子那边的图腾。摸了一把,倒有着常被人佩戴的玉石才有的润感。虽不知真假,倒能判断出是个常用的东西,为真的可能性更占大面。
何念新便将剑收了回来,以示诚意,而后蹲下身子,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要是派人去把城门打开,该怎么用蛮子话来说?”
“你是要……”男人瞪大了眼睛。
“你快些!”何念新又催,“怎么,就准蛮子骗开我们城门,不准我们再还报回去啊?”
“……”这男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慢些,我得学学!”何念新听着脑门就大。
男人没忍住抱怨:“你到底是叫我快些还是慢些!”
“反正你先教明白了我就行。”何念新说完,忽然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是,“你可别教我个假的,我这小身板现下可不能抗你出去,得将你留在这儿。什么时候我们打回凉城,我什么时候才来接你。你要是教了我假的,害得我死了,那便会被关在这儿,又饿,又冷,周围又一个人也没有,一直到死哦。”
男人打了个哆嗦,大骂了一句:“谁跟你们似的,心眼这么多!答应了的事还要教你假的!”神色里带了一闪而过的怕,不知是不是的确有过这念头的样子似的。
何念新哼哼两声,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个药丸来:“你先吃了这个止血吧,免得还不等我回来,你先死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何念新玩着这一手,将那药丸塞到了男人嘴里。
宋师姐给的上好伤药,药效发加039一039一039零039八039一039七039九039五039一作得极快。男人只觉得一股暖意霎时充满四肢百骸,因失血而导致的极寒竟消失了。他瞪大了眼睛,没见过这等好东西。
何念新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继续问:“快教我吧。”
男人这回似是更信服了,耐下了教她的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念新姐这属于跟怀夏学坏了会打嘴炮了,不过比起怀夏,念新嘴炮简直有点贱兮兮的哎【。
第75章 进伍 攻城
何念新把那句话翻来覆去地念叨, 一脸肃容, 生怕一停嘴自己就忘了。向蛮将确认过已经没了问题之后, 何念新点了点头, 瞧着正靠在墙上休养生息的家伙:“我这便走了,早开城门, 也好早履行我对你的许诺。”
蛮将没忍住问道:“你打算从哪里出去?”他望向来处,那石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俨然像条被堵死的路。
何念新耸耸肩道是:“你放心吧, 我既然敢拉你进来, 就是早有打算的。”她虽然性格冲动,但早已过了莽撞的年纪, 进来之前便没想过原路返回, 这密室其实还有着第二个出口,正对着贤王府后街不远处。
她嘴里仍旧没停下念叨,站起身来, 又将那把剑拿上,作防身之用。
于是蛮将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高的家伙越走越远, 眼看要撞到墙上的时候, 却伸手摸了一把, 便又听到轰隆的巨响,而后眼前轰然出现了一道洞门,那家伙再一闪身,洞门便又消失不见了。
这蛮将挣扎了两下,想着往那处爬去, 但四肢毕竟使不上力气,只能倒在血泊里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头忐忐忑忑,不知自己信了这家伙是不是个正确的抉择。
夜明珠昏昏暗暗地撒下光来,被余下的蛮将独自一人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又不知外头今夕何夕,只能心烦意乱地等着。
何念新则是摸着黑从密道的另一端钻了出去,先是仰头看了看天,判断一下如今时辰,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在地下也耽搁了一个多时辰了。再四下环顾着,蛮兵们仍被调动着不时跑过,打杀声还远着。不远处贤王府那儿正乱着,但似乎没个敢做主的,反而将贤王府大门紧闭了,原本在放哨的也不见了人影。
何念新搓了搓胳膊,她为了行事方便将外衣丢下了,这回觉得有点冷。
她一边往外踱步,嘴里还念叨着那句话,沿着小路乱晃,想找个落单的蛮兵,拿他衣服一用。晃了半圈,不觉晃回了原本来处,却见着冯明正蹲在那儿,一脸懊丧。
她过去拍了拍冯明的肩:“不是叫你丢完就跑吗?你回来做什么?”挑了挑眉。
何念新这忽然冒了出来,将冯明吓个不轻。愣了好一会儿,这人才将自己的声音找回来,立刻便又红了脸低下头去,说话都结巴了:“郡、郡主,你、你怎么就穿着中、中衣……你……”
何念新摆手:“这不是轻快嘛,我等会儿便去再寻件衣裳。”刚说完这一句,她又赶紧念叨了一遍蛮将教她的。
“郡主你在说什么?”冯明问道。
“你等会儿,我怕我忘了!”何念新赶紧又念了一遍,然后特地压了声音试了试,听着好像有点男人的味道了,才吐了口气,摆手打发冯明赶紧走,“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你家守着你父亲免得他起来捣乱,必要的时候你再给敲晕了就行。”
冯明面色犹疑,不知在想什么。
何念新转了转眼珠子,拍他肩膀道是:“你父亲有罪,若你想让他认罪,便等我父王回来。若你不想,那就带他走就是了,算你帮我这个忙,我许你的。”
“……”冯明脸色一白,心中一动,却仍旧犹豫着。何念新却懒得同他再说什么,立刻便起身了。看了一眼被丢在一边的衣裳,已经沾了不少土,颇有些嫌弃,还是打算去找一件新的了。
她嘴里还在念叨那句话,又摸到另一处小巷,终于等到了一个落单的小个子。
那小子瞧着像只乱窜的小老鼠,神色慌张。何念新觉得他好像不像手染过血的模样,摸了摸下巴,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人给抓了过来,紧紧捂住嘴巴。
又念叨一遍那句话,这小个子一脸惊慌,呜呜两声。
何念新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便听那小个子重复了一遍其中一个词眼,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何念新唔唔两声地点头,见这小子毕竟听懂了而非一头雾水,自己学的果然像,而后便一掌将人给拍晕了过去,把衣服给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压低声音,板好脸,最终成败在此一举了,何念新得表现得从容些,免得叫人看出不妥来再来盘问,她可就会说这一句。从蛮将那处打听了,守东门的那个更好骗一些,于是便往东门那边去了。
何念新高举玉符,喊着那句,向前奔着,依照蛮将说的平日里传信的法子来做。城门蛮兵有不少听见了的,许多人回头来向何念新张望。
何念新见有人来交接,便止住了脚步。
来人身量高大,身上的盔甲厚重,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何念新揣测着这一位可能便是那好骗的守将了,也不垂下头避开他打量的视线,仿佛一点都不怕被认出来叵测居心似的,只恭敬地将手中的玉符送上。
那人拿在手里反复打量,确认过是真货后,点了点头,也不理何念新,转头去吩咐别人。
何念新站在原地等候,怕自己离开得太突兀反而又引人生疑。她难得有些紧张,心脏突突跳着,眼睛不错地望着那守将。
守将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虽皱着眉头,但并未提出半点异议。
何念新攥了攥拳头。她让蛮将教给自己的话是“大将有领,开成迎击,务必今日将残军击败。”那守将便在收拢兵力,却也不敢将城墙上的守军全部撤下。
何念新抽空看了一眼战局,东拼西凑起来的反击军后继乏力,直到现在也未能攻下城墙,但自家几个师兄师姐们倒还在四下飞舞。许是见到了这处的异动,墙头上也有人往这儿看了。何念新忍着没跟他们打招呼,只是往前望去,神色示意他们注意眼前的动静。
总算有个师姐抽空看了一眼,便见前头蛮兵正在集结成军,看那架势,竟然是想要正面从城门突破,颇为惊喜,莫非是自家何师妹真的做成了那件事?
这师姐便跃下城墙,蝶一般地飞过,看得人一愣一愣地。她飞下去从大军里赶紧找到贤王,仅凭这身手贤王便确认了她是池崖门中弟子,挥退了前来阻拦的下属,上前问道:“可是得了什么消息?”颇为心急。
做父亲的自打女儿入了城后便一直坐立不安,心中虽也觉得自己该相信女儿,但总不免担忧着。
做师姐的忙摆摆手:“我没瞧着何师妹人在哪儿,不过东边的城门似是要开了,咱们是不是也得集中一下兵力了?”
贤王神色一暗,也知如今轻重缓急,立刻便也排兵布阵去了。
于是当东城门一开启时,等在外面的是已经排好一半的军阵。贤王压阵指挥着,正同蛮兵守将短兵相接。
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何念新才终于有事成了的轻快感,生怕前面的人回头来找自己算账,赶紧脚底抹油,翻墙往外跑了。
为免被当敌兵,她还特地飞远了一些,也没管脚下众生望着飞天而过的大活人有何感想,赶紧先冲去把脸上贴了快半日的易容给去了。再将身上衣物一甩,何念新想了想,没就这么穿着中衣跑回前线去,免得被父王瞧去了,恐怕要挨数落,而是干脆回了营帐那处。
她懒得搭理旁的士兵们,将随身带着的信物一甩,便径直冲进去了。没走多远,便瞧见了怀夏正坐在营帐门口。
小公主明明累得很了,却也不肯好好休息,而是自己搬了个硬木的板凳,就在帐门前,怔怔地往向凉城的方向。于是何念新便忽然闯入了她眼中,原本还像在发呆的怀夏忽然双眸有了亮色。
她赶紧站起来,差一点被裙裾绊倒。踉跄一步,拽着帐门才没倒下,这时才有功夫仔细打量何念新一眼。见她那般打扮,也红了脸,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进了营帐里头。
何念新还未酝酿出一句“怀夏”呢,便见怀夏进去了,也赶紧黏上:“哎呀,怎么了,瞧见我了也不喊我一声。”
怀夏在翻找着包裹,也没回头,将一件外衣背着身丢给了何念新,闷声道是:“姐姐,你也该注意着点。”
“还是你给姐姐出谋划策的呢,这不是途中换了件衣裳嘛。我要是穿着蛮子的衣服回来,定是进不来的。”何念新给自己辩解着,一边披袍子,一边舔了舔唇角,吵嚷着,“哎呀,口渴了。可把你姐姐我忙坏了,脚累,胳膊累,嘴也累。为了从蛮将那儿套话,可费死姐姐的嘴皮了!”
“你这不还挺有说话的气力的嘛……”怀夏嘀咕着,却转身端了个托盘出来。
上头摆着三两样吃食和一大盏温水,都是军中拿的粗食,但对如今的何念新而言却正可解燃眉之急。
她立刻端起水灌下去,不冷不热,正可下肚。
“怀夏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还给我准备好水了?”何念新问。
怀夏一顿:“……我有神机妙算。”不知为何,不太想承认,自己是一直在叫小卒备下滚水,然后时不时地兑上一兑,不管何念新什么时候回来,总正好有合适的温度。
怀夏嘴角轻提,转了话题:“姐姐总算平安回来了,那事做的可顺利?”
第76章 进陆 尘埃
两人分开也不过才半日不到, 再见面何念新却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而怀夏便在一旁听着, 心揪了好几回。
及至提及那蛮将, 怀夏才幽幽叹了口气, 道是:“说来也是姐姐这回撞了大运,若那人非是原本就有二心, 抑或那人也根本言语不通,不就都没用了。”
“那便杀了, 也够他们乱的了。左右姐姐都溜进去了, 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空手回来的。”何念新喟叹一声, 吃饱喝足,只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
她立刻便起身, 活动两下筋骨后, 对怀夏道是:“姐姐还得再赶回去,妹妹在这儿等着便是。”
“嗯。”怀夏本来话到嘴边,想让何念新赶紧歇着去, 又想起何念新只是骗开了城门,还没拿回凉城呢, 姐姐她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便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妹妹还在这儿等着。”
何念新便拢好了身上的衣服,又匆匆赶了回去。
洞开的东门处正在交锋。
何念新赶回去后先去见了一眼贤王报个平安。贤王并非是怀夏,还会关切她入城后做了什么,只皱着眉头道是:“幸得你这次捡了命回来。”总算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贤王便酝酿着要好生数落女儿一顿才是。
他这刚一张口, 何念新便看出了苗头,立刻找起借口,一脸肃容道是:“父王,战事未平,有什么事咱们之后再说。”
说罢,也不等贤王答应不答应,何念新飞身就走。
贤王一伸手,就连女儿的衣角也没抓着,只抓了一把空。他无力地攥了攥,苦笑着摇头。
像是记忆中还蹒跚着的雏鸟,再见时,转瞬便学会了飞,再也无法捧在掌心了。
何念新不知身后的父王重重心事,只四下寻找着师兄师姐们的身形。举目望去,此次的攻城倒还算顺利,东城门处堆着的蛮兵已经得以锐减,城内没有第二个将领,调兵的玉符又在自己手里,正好阻拦了城东这边求得援兵。
而池崖少年们倒还在城墙上头,如今瞧着更轻松了不少。城墙上的蛮兵愈发少了,也没有多少新冲上来的。何念新踩着云梯轻松爬上去后,往下俯瞰,城内如今乱哄哄地,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主将失踪的消息。
何念新摩拳擦掌,若非不会蛮子的话,她倒想亲自将这个消息给传开。
“林师姐!”何念新冲着身边的人打声招呼,“烦请各位师兄师姐们守好城墙了,师妹我先下去一趟!”
“哎,危险呀!”林秀儿赶紧喊,他们就算能耐再大,也非是刀枪不入的。却见何念新这家伙居然真跳了下去,这回颇为不加掩饰。
她大喇喇地站在那儿,不需开口说话,便简直像在挑衅。有杀红眼的回头看见了这家伙,哇哇乱叫着回头要砍何念新。
因为有着乱来的,东城门那边的蛮兵又少了些许。那守将回头,见身后只这么一人,立刻便下令收束手下,不许再有人过去搭理,免得城门失守。
何念新切了一声,倒更佩服了这人几分。她本就存着扰乱蛮族步调的心思,如今倒算不得什么成功。三两下将周旁给清出了一片空地,何念新想了想,倒在城中游走了起来。
仗着自己轻功好,她到处游走着,就连另外三个城门也去搅合了一通。一开始能惹怒不少,何念新还需得拖着屁股后面的大把追兵落荒而逃,到后来那些蛮兵却自乱阵脚。
何念新又站上墙头,望着四散而去的蛮兵,点了点头,这回恐怕蛮将失踪的消息真的已经传出来了。
只要没有个能力挽狂澜的角色,这一局他们是赢定了。何念新负剑而立,难得神色肃穆,盯着看,只要有敢试图重新组织起队伍的,她便会飞鹰一般地俯冲下去,趁着队伍没聚齐,先将领头人给杀了再说。
她倒也没办法将偌大的城都顾过来,只能多到处转转,碰上一个算一个。对于原本便因将领的莫名失踪而陷于恐慌的蛮族而言,便成了个神出鬼没的杀神一般的人物。
何念新打的是别的主意,倒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中更给蛮子平添了一层的慌乱。
等到她再转到东城门那处时,便见那守将已经急起来了。两边兵力都在减少,但区别却在有无援兵上。
日已西斜,余晖洒在被染红的地面上。何念新见大势已定,倒不着急了,只坐在墙头,等着曲终落幕。一片嘶喊声中,东城门终于被攻破。贤王掂量了一下,决定一鼓作气地冲进来,并不下令后撤,而是叫人一齐涌入。
那守将一身傲骨,最终也只能被斩落。何念新看到这最终一幕,才跳下城墙来,跟随在大军身后。
入城后的首要任务便成了四下搜查蛮族余孽并清剿了,贤王一边安排兵力,一边派人去通知营地人员也都挪进来,好再将城门关上。
何念新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先招呼好师兄师姐们,而后便随着自家父王赶去自家王府。望着如今的王府,贤王伫立于庭院中许久。
何念新倒像个炮仗一样地冲了进去。
贤王呵她一声:“新儿,你去哪里?”
“父王你过来。”何念新摆摆手,待贤王进来,她顺道将门给掩上了。门闩都已经坏掉了,她此刻掩门也只能略加遮掩。何念新讨好地笑了笑,才向父王坦白道是,“那蛮将被我藏到咱们家密室了。”尽可能地压低声音。
父王亲兵此时正在清扫着贤王府,门外头有人来回走动。何念新说完,自觉后退一步,好生盯着父王的脸色看。
男人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想明白自家女儿是做了什么:“你藏他作甚?”
“女儿同他讲了条件。”何念新只这么说。
她话还没说完,贤王便瞪了眼,抢白道:“你不会要留他一命吧!”想提声,最终却还是压了下来,怕被外头人听见,揣测去什么。
何念新也自知这事自家父王极难答应,只好摆出无辜的模样道是:“各中缘由,女儿会同父亲细讲。但女儿既答应下了,便不想违背诺言。”
何念新说得认真。
贤王却不解地皱眉:“可他是蛮子!”
“也不算吧?那家伙有着咱们一半的血。”何念新道是。
“那也还流着蛮子一半的血,与咱们有血仇!”贤王咬牙切齿,“何念新,你可还知道什么是敌什么是友?”
贤王极少说这么重的话。
何念新倒是忽然叹道:“父王,你以为的友已然算计你许久,你以为的敌兴许也未必永远是敌。女儿瞧那人可用。”她认真道是。
“……”贤王没有立即回答。
何念新也就不再说话了,虽然心里还有点着急,怕那个被困在地下的家伙撑不住。
忽然听贤王一声失笑,那男人连连摇头:“念新如今自己的主意越来越正了。”
父女二人再见面也没过多少时日,何念新已经自己办成了数件事。先是将他这个做父亲的救了下来,不许他以身殉城,而后将公主抢了回来,又带人去劫了公主,再两次潜入城中。贤王又空攥了攥手,那种捉不住的感觉愈发强了。
“罢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过太多。”贤王忽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
何念新还有些奇怪,小心问:“那父王,你是答应我了?”
“做你想做的吧,以后不必事事向父王问了,事后告诉我便罢了。”男人道是,语气俨然已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对长大成人的女儿了。
何念新便高兴了起来,立刻便着手要把那蛮将给抗送走,再找宋师姐来帮他看伤。许是心愿得以达成,何念新步调轻快极了,看得她父王笑着摇了摇头。
贤王此时却不曾想过,何念新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在这方天地间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第77章 进柒 落定
等何念新将蛮将给安顿好了之后, 天已经黑了。
清扫战场的还在忙活着, 四周俱是举着火把跑来跑去的士兵。城外留守的军士已经全部挪了进来, 四道城门紧闭, 城墙上也换了新的守军。凉城重新回到了手中,却并不意味着今后的安稳。
何念新肚子又空了。
她喊着身后的宋师姐:“咱们去吃饭吧!”
“瞧这帮家伙把城里糟蹋成这样, 不知道还能找到多少粮吃,咱们不会饿着吧。”宋师姐给人接好了筋, 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人恢复如初, 只能说她已尽力了。忙完手上的, 她便跟在了何念新身后,抱怨着。
“不好说哇。”何念新不敢保证, “不过其实还好, 咱们又不用在这儿久留。”
“啊?不留吗?”宋师姐诧异道是,“咱们这就南下游玩去?”
“那倒不是。”何念新摇头,“只是梁京那儿恐怕安静不了多少时候了, 父王留守在凉城这儿,咱们还得去那边解决些麻烦。”
师姐妹二人一边聊着, 一边回了贤王府。已经有房间被打扫出来了, 今晚可以凑合着住下, 总算比营帐要强上不少。
贤王设了个宴。话虽如此说,这次的宴却格外简陋。幸得贤王府藏的美酒没被蛮子们找出来,总算能添几分兴致上来。
何念新便凑去找怀夏。
怀夏藏在人堆里不起眼的位置。
贤王本想着将公主请到前面,但怀夏却推辞了,去找何念新的师姐们去了。打过一圈招呼之后, 怀夏却多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何念新好一顿找也没找到,蓦然回首,才发现月色里怀夏正用白玉一样的双手捧着个大陶碗,一点一点地啄着清水。
那双好看的眸子落在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念新一时起了坏心眼,绕到了怀夏的背后,然后弯下身子,对着怀夏的耳根吹了一口气。
怀夏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手中的陶碗没有拿稳,坠在了桌子上,眼看着要歪滚到地上去,何念新赶紧把住了,碗里却仍旧有水撒了出来,正撒在怀夏的衣襟上。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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