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身后有见了血之后上了几分杀兴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问起来:“师妹,跑什么,不能留下来多杀些蛮子吗?这可是保家卫国!”

“那头说不准有几万人堆着呢,师兄你去送死吗!”何念新带人出来,可指望着能原原本本地在把人给带回去呢。她想了想,激励身后诸人,“咱们这才从哪儿吃到哪儿啊,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咱们便往南走!”

何念新毕竟有个出身江南水乡的女夫子,对那边的饮食倒也能说个一二。身后少年们一想,就被勾起了馋虫,再也不提什么多留下来杀敌了,免得真把命留下。

倒不是怕死,只是世间如此美好,怎能匆匆离去。

何念新见他们不再说话了,松了口气。西门就在眼前了。

贤王自己也有功夫傍身,是当年跟着老贤王学的。他虽身为大将,却不缩于阵后,尤其是在这等生死存亡的关头,更是要挺身而出。

比之守城军的粗浅功夫,贤王便显得略游刃有余。

唯独何念新,远远一看,便看出了不对。她小时候也是跟贤王过过招的,如今贤王的身形迟钝了不少,定是有暗伤在身。

“哇,那便是贤王吗,他怎么也不穿铠甲?”林秀儿赶上来,瞧了一眼,很奇怪地道是,顺手一剑劈了飞来的流矢。

“……”何念新本想回一句这样比较帅气,但心中却明白,恐怕父王此时穿上铠甲怕是要更挪不动步子了。她刚想说一句走吧,忽地便见了一支箭从蛮子敌营那里飞来,势如破竹,竟正是朝着贤王飞去的!

“父王闪开!”何念新破空一声喊,箭一样地飞了出去,正在贤王面前挡住!

那箭挨着她,近在咫尺!

“念新?!”贤王猛地瞧见了自家女儿,尽管已然多年没有见过,但他仍旧一眼认出了这个孩子。

何念新却紧紧盯着那箭,咬着唇,侧过脸,一把抓了那箭杆。

她的掌心火辣辣地疼,箭尖也从她鼻梁划过了她小半张脸。何念新却不喊不叫,把这箭丢在了地上,远眺一眼蛮人军中那手挽重弓的大汉,赶紧扯呼:“快走快走!开了这条道!”

身后的少年们呼啦啦冲了上来,将堆在城门的蛮军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后便簇拥着贤王,一边往外跑,一边喊愣在身后的凉城军:“跟上跟上,都留下来等死吗!”

留在西门的多是贤王亲卫,见主子被这群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们拥着便走了,一个个懵头懵脑,也都只能跟了上去。

何念新不忘安排几个跑得快的留下断后,让他们杀一波蛮子跟来的骑兵后赶紧跟上。顺带还拍了一把胖师兄:“快走,不然把你留下当肥r_ou_喂给蛮子了!”

胖师兄很想哭,这里所有人中数着他跑的慢。

何念新仗着自己熟门熟路,绕了几个圈,终于把身后的蛮兵给甩开了。那帮家伙体躯庞大,又不会轻功,如果不借助马匹,定是追不上来的。

幸好他们也物资匮乏,养不起多少马。

等甩开了追兵,何念新便带人一头扎进了大漠。这鬼地方,别说找人了,就连他们自己想再出去,都得多留个心眼。

夜色渐临。

奔波了一整日,饶是这帮ji,ng力充沛的少年此刻也都筋疲力尽,遑论本便疲战多日的凉城军。他们本都是因着没反应过来,愣着跟上来的,此时都瘫在了地上,有的还陷入了昏睡。

何念新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宋师姐,药包里的药不知咱们买够了没有,先分下去吧。给我点金疮药抹一抹——哎,有没有不留疤的那种啊!”

宋师姐是师门里难得的学医的,白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女孩的脸面重要了,你那时在想什么,拿脸去挡箭!没有!等回去了我再给你祛疤!”

何念新只好拿普通的伤药胡乱地抹了一把,那药止血快,性也烈,杀得她嘶嘶抽气,一边抽气,一边还不忘找了另一个师兄:“谭师兄,要你记沿路的标记,你记了没有?”这谭师兄号称过目不忘,何念新带他来,便是看中了这本事。

谭师兄得意道:“看好了,路上有三根古怪的绿树,浑身都绿还带刺;还有好几捆黄草,一大把呢。”

“……”何念新发现自己神机妙算之下仍旧有忘记交代的,只好尴尬道是,“那草便不必管了,那是风滚草,明儿个风一吹便不知去哪儿了。”

她挨个叮嘱了一圈,确定自己无所事事了,才忽然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躲在沙漠里的这一行人不敢点炊烟,分下去的是何念新他们买来的一大堆的饼子,如今已经冷硬了。沙漠里的夜极冷,士兵们都凑在了一起取暖。

唯独那个男人,独自一人地坐在一旁。望向何念新,想笑,却又皱着眉。

何念新知晓她父王在想什么,笑是因为多年之后父女相见,愁是因为已然不在视野里,却印在所有人心间的那座城。

她磨磨蹭蹭地过去,小心地喊了一声:“父王。”

第58章 圩捌 父女

男人身上还穿着血衣, 只在外裹上一件外袍。何念新刚走过去的时候, 不知为何, 竟然怯于直看向男人的眼眸, 便仔细去分辨那血衣上头的血属于谁。

她看了一圈,似乎都不是父王的血, 而是别人的血飞jian上去的,于是松了口气。但偷瞄了一眼男人的面色, 却是没什么血色, 何念新又开始担心。

男人一直没有说话, 甚至没有再往何念新这儿看一眼。天色渐暗后,他也渐渐沉没在了黑夜里, 何念新只能就着月光瞧清楚他的轮廓了。

等月翻过了山丘爬上了半空, 男人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你带本王弃城而去,你可知这意味了什么?”

“……凉城内百姓,我已在来时路上大略地看过, 能逃的大多都逃了,逃不掉的也已经没命了。”何念新未曾想贤王开口的第一句不是问她也不是问阿娘, 而是问她今日这番的举动。若换了多年前那个小丫头, 恐怕何念新早便慌了。但她竟然能有条不紊, 将心中所感所想,一一道出,“父王,凉城败落,只是时间问题。您若留下, 只能也……殉国了。”

凉城守军这些年虽是一直撑住了,却也没有转好。连年要应对蛮子的s_ao扰,凉城军也非是没有伤亡,奈何为了防止那一位再暗cha钉子进来,这些年新招揽的兵都查得格外严。凉城军的人是愈来愈少的。

而蛮子这回瞧那架势便是集结了不知多少的部族,才凑得齐这么多军马。加上凉城城门被偷偷开了,蛮子打了贤王一个猝不及防,这局面,几乎是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了。

何念新说了一阵,也没等到贤王的回应。她摸了摸鼻子,再看向男人的时候,却见男人低着头。

“父王?”她小心地叫着。

“凉城是要败了,但凉城一旦败了,身后的江山和百姓该待如何?”贤王又问她。

“……父王,女儿有一事不明。”何念新咬着唇,想了想,她还是说了出来,“父王,你明知这一切都是瞧你不顺眼的那位设下的局,为什么不早早退了出来?为什么还要守他的江山?”

她想问这句话很久了。她小的时候,还未曾将问题想到这个层面,在贤王将她母女二人留在梁京,只能孤身守卫这边陲凉城时,苍凉地道了那句“天要变了”,何念新甚至还奇怪过天怎么就变了。但自她慢慢成长起来,何念新便对这个问题愈发不解。

忠君报国,难道不需看君是否值得忠吗?有那么一个是非不分的君,为何还要听他任他?爷爷曾说过,这明明叫“愚忠”。

这问题她甚至没法问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是对着怀夏,她话也未曾说尽过。毕竟怀夏是那个人的女儿,何念新甚至做过噩梦,梦见那人的手段成了,怀夏便成了与她有杀父之仇的仇人之女,那时她二人该如何相处?尽管何念新心中也明白,怀夏帮了自己甚多,怀夏也不赞同那男人的手段。

她想这个问题太久了,久到如今何念新有了不错的功夫之后,想的是万一这男人不乐意走,那她要把人给打晕,送给阿娘,让阿娘带他走。但当人坐在了自己面前,何念新还是不甘心地想要问上一问。

“……”贤王却是一怔,抬眸看向自己的女儿。因为背着月光,何念新的模样不甚清楚。他只能摇了摇头,“不是为那个男人。是为了多拖上一日,让逃出去的百姓能跑远一些。”

何念新全然未曾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哑口失言。

“此局无解,他要的不是你父王的命,是污了你父王的此生清名。哪怕我当年束手就戮,他也不会放过你们母女的。哪怕是当年带你母女逃走,终其一生只能漂泊不说,你爷爷留下的人,你父王手下的人,也都保不住。是以父王唯有偷生,能拖一日是一日,想着能否有挽回的余地,却终究还是落到了如此地步。”

贤王一声太息,想来这些肺腑之言一样是淤塞在心底不知多少年的,此时终于对着长大了的女儿道出一切。

“……女儿在来时的路上,曾听到有人在传谣言,是父王您抗旨不遵,开的城门。”何念新脸色一白,咬牙切齿,忽然想到了几日前的这件小事,“我还当那位这回只是令人偷开了城门,细想来恐怕这传言也是他备好了的。——那我阿娘她?!”

何念新忽然地想到了还留在梁京的贤王妃,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那日圣旨一来,我便放了鸽子出去,传信给你九师叔,托她收到信之后赶紧带你阿娘走。”贤王道是,“只期望那鸽子飞得比谣传要快吧……”

何念新攥了攥拳,心头紧了起来。忽然她想起了思思还在身边:“我身边还带着只信鸽,要不我要它也再送信过去?免得那只路上被人劫了去。”

贤王刚想说不必,再送一只信鸽出去也已落后了不少。忽然在月光里瞧见了女儿微微战栗的身子,一边微颤着,她一边从行囊里去摸纸笔。想女儿也是惦念她的阿娘,生死关头,做些什么能让她安心,那她便做了就是。

何念新正在忙着,贤王却借此终于认真地端详起了多年未见的女儿,许久,男人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新儿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是个……八尺女儿了。”

何念新的身量比寻常这个年纪的女孩要高了不少,甚至比一些男子还高一些,但八尺还是不到的。贤王也只是将女儿幼时的玩笑话拿来说罢了。

他伸伸手,想要碰一碰何念新今天在脸上留下的伤,但毕竟父女分离许久,男人最终还是没真的碰到,只是问:“伤口疼吗?”

“不疼。”何念新抽了抽鼻子,抬手想要摸一把那伤口。她躲得还算及时,伤口不算太深,却也见了血。

贤王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情急之下也没了才刚的怯意。抓到后,贤王才道是:“……刚上药,不要碰伤口。”

何念新“哦”了一声,许久没有被父王管束,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就着月光勉勉强强地写字,想了想直接用了贤王造的那门密文,眯着眼睛写得很吃力,一路上未被动用过的笔墨也十分难用。但她仍旧来不及等到明日,这件事情能早一点便是一点。

何念新极力用最简短的几个字写完,唤来思思,把信放上去,放飞了鸽子。等做完这一切,何念新心头轻快了一些,也靠在贤王身边坐好。

他们寻的这处藏身之地是一处荒石堆,能在夜里稍微挡一挡风沙。何念新靠坐在贤王背靠的那块石头上,没个正行地瘫倒下来。

她累坏了。

小丫头说话再狂气,也终究是头一回做这些事。她这一路上一直紧绷着弦,不敢让自己觉得累。到如今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那些被压好的疲倦便席卷了她全身。

“父王,咱们带出来的士兵有多少人?能动的还剩多少?接下来该怎么办呀?”十六岁的姑娘声音里终于带了点娇意。

“才刚下面来报,此次跟着咱们一起出来的还剩二百三十人,伤残倒是不多。”贤王淡淡地一一说明,虽不点明,但何念新也知晓,恐怕身上带伤的是没那个力气跟着自己跑出来的了。

她点了点头,二百多人啊,加上自己这一群,也顶多能打三百个蛮子,不够用呀。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你劫持大将临阵脱逃,就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吗?”贤王又把问题丢给了何念新。

“想过。”何念新声音倦倦地,却是一本正经,“今日瞧蛮子那阵仗,恐怕真是倾巢而出了,后方一定空虚,只剩些妇孺而已。不行我们三十几个人就杀过去,端了他们老窝。”何念新以手为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砍的动作。

贤王立刻阻止:“不要闹!”哪个做父亲的肯看着女儿冒此危险,大漠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他们熟识的也只有本朝疆土,只在上回主动出击时,才稍对大漠那头有了一二摸索罢了,还不足以给何念新他们指出一条坦途。

何念新撇撇嘴,才正经道是:“其实吧,我瞧着这些人未必肯沿着凉城再打下去。”

贤王皱了皱眉,问她道:“为何?”

“他们蛮子平日里不都是分散成各个部落的么,心可未必齐。父王你不就见过好几回他们内讧么?”何念新道是。

“但这等大好机会……”贤王并不同意。

“再是大好机会,能获莫大好处的也只有王族。于其余部落,可是得不偿失,比不得干脆向那位狮子大开口地要好处来得容易。”何念新道是。

“……”如此一思,贤王也不得不承认,何念新言之有理。蛮子究竟是止足不前,只派人去讨要东西,还是继续攻打下去,二者得有七三开的可能。

他原先是满心忧虑着满朝百姓因他这事而遭受战火攻袭,惦记得太多了,反而忘了去考虑蛮子攻下凉城后会不会接着打下去这件事。

“只是这回……这帮家伙的胃口定是大了不少,可没那么容易满足吧。”贤王略一皱眉。

“哼,全是那人自作自受!”何念新气呼呼地道是。

贤王哭笑不得:“若是供不上,还不都得搜刮民膏民脂,受苦的最终都是黎民。”男人偏过脸,瞧了瞧身边的女儿。小丫头嘴上不停地说着,头却是一点一点地,似是随时会睡去似的。

他便没再探讨下去,而是解了自己披的袍子,盖在了何念新身上:“披着睡吧,都困成这样了。”

正带着不知多年未曾感受过的,父亲的温暖。

第59章 圩玖 潜入

何念新这一觉睡得快, 后半夜却并不安稳。

尽管性子颇糙, 但堂堂郡主, 自小也是吃住不愁, 在贤王府中且不提,在池崖剑派, 受大师伯抚照,住的也是平辈弟子间最好的屋子。哪怕是在路上, 何念新也没委屈着自己。

是以, 这还是何念新头一回睡在黄沙地里, 拿硬邦邦的石头当枕头。

她睡的浅,倒是梦得多。这一夜她便做了好几个梦, 梦见自己来得太晚, 梦见那两只鸽子没及时赶到梁京,梦见他们接下来步步败退,无处可逃, 最终还是困死在这沙漠之中。

何念新抱着披的那件袍子,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第二日睁开眼时, 便瞧见了自己这丢人的动作, 赶紧爬了起来。

天还未亮, 月却已然没入沙海,正是一日里最昏暗的时刻。何念新盘坐起来,摸着黑将衣服披在了身畔贤王的身上。

贤王却是疲惫极了,竟昏沉地睡着,也没被何念新的举动惊醒。

何念新只得呆呆地坐在那儿, 一直等到有惯于早起的几个同门起来。

半大少年们有抱怨的,却也有觉得新鲜的。几个师姐在想法子把头发里的沙子弄干净。一下子这荒凉的大漠便热闹了起来。

何念新长舒了一口气,也搀和了进去。

三十六个少年雷打不动地早起晨练,直至太阳高升。

何念新这才有功夫打量那跟着逃难来的二百多个士兵,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自己的熟人。一打眼便瞧见了贤王的几个亲军,还有贤王手下的两个将军。

而后她看向那些寻常士兵,却是有几个面孔瞧着眼熟。她凑过去问了问,果真是小时候跟着她满凉城乱跑的臭小子们,如今也都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刚参军未有多久。

这群人昨天被哄着跑出来,到现在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也不知那帮武艺非常,瞧着像话本里说的“江湖人”的少年都是何来历,这回一听领头的居然是郡主,便都凑了过来。

何念新挨个辨认着,乱哄哄地叙旧。问了一圈,却有几个人没在这儿了。

她问出那几个名字,眼前的小伙子们便都沉了脸。于是何念新便知道了,这些人定已在凉城阵亡。

但她有点不死心,最后问了一个:“那冯明呢?那小子身手好着呢吧。”何念新问的是凉城当年另一个孩子王,虽是总挨她的打,但比眼前这些还是要厉害上一些的。不是说这家伙这些年也是个百夫长了吗?

而后何念新又扫了一眼,冯明的父亲,她父王手下的一员大将冯争竟也不在。

何念新皱了皱眉头:“冯将军和冯明那小子……守的是北门或者南门吗?”

她们是沿着东西方向跨过凉城的,南北方向的将士们也有听到她们大喊大叫跟上来的,但那毕竟是少数。

却见眼前的士兵忽然满脸愤恨:“哼!叛徒!”

“……?”何念新挑眉,“怎么回事?”

“枉我等敬重冯将军这么多年,谁曾想他会夜半开凉城城门!”

这些人杂七杂八地说了起来,各自带着咒骂。军士们读书少,性子也都糙,骂人都是怎么难听怎么来。何念新却沉下了心,照此说来,开城门的竟然是冯将军?

怪不得她总觉得轻易cha了个暗桩进凉城军,也不至于这么容易便能做到夜半三更偷开城门。未曾想做得此事的竟是父王的得力干将。

她摸了摸下巴,决定不向贤王问询此事。被倚重的手下背叛,想必父王心中也不好受吧。

何念新摆了摆手,让士兵们都住嘴:“行了,赶紧领你们的饼子去吧,不多了。”

何念新当时大手一挥包圆了能买到的全部干粮,架不住这儿有二百多口人,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吃,她接下来还得找贤王商量,下一步他们该往哪里去,至少得弄到些吃的。

父女二人俱是想着先休养生息,贤王便对女儿道是:“不远处澜城守将与我倒是旧交。”

“可他手下未必心齐啊。”何念新双手捧着脸,说道。父王经营凉城这么些年,临到此时才发觉亲信里有这么个钉子在。那澜城守将哪怕想收留自己这么多人,却未必手下里没个通风报信的,到时候反而还连累了父王的知交。

贤王点了点头,波澜不惊,显然是早便想到这一点上了,又道是:“因此,我们如今能投靠的,只有不受朝堂所掌控的地方了。”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念新刚想说父王说得倒轻巧,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江湖?!”

是了,她自己不就是被丢到了池崖剑派么,虽也还在本朝疆土内,但山门中人却是几乎不受朝堂约束。

贤王便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是:“还得多亏你祖父当年留下的人脉了。”

“这荒山野岭的,有门派在?”何念新皱了皱鼻子,她在凉城待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没听说?

“封地里就有。不过你祖父当年便免了他们的税了,这么些年咱们同他们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你自然不知。”贤王道是。

何念新颇为震惊。

贤王却已经去安排士兵们简单变装一下了,将铠甲脱了,就地掩埋好,露出里面的粗布短打,扮作逃难的流民。只是池崖门中少年们穿得却是太好了些,贤王颇为苦恼地向他们看去,有那聪明的便立刻懂了,拿剑把自己的衣服划得略破烂些,穿这等烂衣裳,又是个颇为新鲜的经历。

何念新想了想,安排道是:“这样吧,让师姐们扮作女眷,都柔弱一点!”女弟子们都是习武的人,闻言都费力想了半晌,才试着能不能摆出个柔若无骨的姿势来。何念新瞧着不满意,也心知自己有些为难人了,又道是,“师兄们扮作逃难的少爷们,刚从凉城跑出来。——父王的话,便当是老爷吧?然后士兵们便假作下人,这样一行人出逃,还像个样子。”

“那你呢?”贤王猛地道是。

何念新却是撇嘴,未曾想父王听出了她话里竟没给自己做安排,便转过身。冲着贤王讨好地笑道:“父王,女儿还有点事儿。”

“什么事?说来听听。”贤王可没打算着这么轻易叫她蒙混过关。

何念新只好道是:“就……父王,我得潜回城里去,跟……冯明见上一面。冯将军做的事,女儿估计着,他并不知情。”何念新并不愿意在贤王面前提及冯将军,但此时也不得不说了,“父王,冯明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你一人闯凉城?父王怎么可能让你去!”贤王却更在意何念新的安危。

“其实还好?女儿不会去闯那些戒备森严的地方的,只是去冯将军府上一探罢了。”想了想,何念新保证道是,“女儿会小心的,一看自己应付不过来就会跑的。”

“……”贤王冷着脸。

身侧却有旁人听了这话凑了上来,先是那群跟何念新和冯明幼时交好的士兵:“郡主,我们也跟着去吧!王爷,我们保证把郡主护送到了!”

“去去去,本郡主轻功了得,你们跟着不是添乱么。”何念新赶紧拒绝,她倚仗的便是蛮子里都是些蛮用力气的,真正懂功夫的,在她看来估计也有那天s,he箭的一个,还是很好躲开的,不然她也不敢托大说要潜入凉城。

而后师兄师姐们也凑了上来:“何师妹胆识过人,不过还得有些倚仗才好。”这么说着,师兄师姐们俱是开始翻自己的包裹,然后给何念新塞了一堆诸如迷药之类的东西。

何念新只好拿包裹裹好,这才再望向贤王。

“……只给你一日时间。”贤王最终松了口,将他要去的那处位置说给何念新听,好让她第二日赶紧赶上来。

何念新得意地笑了笑,哄这帮人赶紧赶路了。二百多人,被发现太过容易,多在这儿耽误一日,便是多了不少危险。但若只有她一人,倒还很好藏匿。

她等到了天要黑了,才往回摸去。那些蛮子果然还盘踞在凉城,并没有半点往前杀的意思,想必还在争执。何念新也保命为上,不往人多的地方走,而是绕了几圈,找到了当年的冯将军府上。

这府上果然没几个人,冯将军做的这事,蛮子恐怕也瞧不起他,不会认真替他派人看门守院的。

何念新却是转了一大圈,把要紧的几个院子都看遍了,也没找到冯明的人。

奇怪,这小子难不成不在吗?她蹲在屋顶上想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冯府柴房摸去了。

第12节

恋耽美

最新小说: 烂俗的狐狸(abo np) 仇人就该送作堆 御用恶煞 丫头爱上小皇叔 一天升一级,你想退婚就退呗 精选极短篇 海贼之炎帝艾斯 网游之王者之战 星际第一分析师(作者:沙舟踏翠) 黑暗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