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郡主笑了笑,摇头道是:“却是个没脑子的,巴结了两家人,没想这两家是对头, 恐怕是合计着推他入火坑呢。”
贤王妃想不明白的却是另一件事:“只是这同我家王爷有何关系?”同这样的人家结亲,虽是能落自家脸面,但她却担心,那一位求的可不只是落个脸面而已,只恐此种别有深意。
“你们梁京城里达官贵人太多了,面子上你跟我好,背地里你跟他好,我可瞧不明白里面的门道。”假郡主却是懒得理会,她本是个身量极高的女子,如今缩骨成何念新的身形,行容仪态却活脱脱地是个少女,“只是我瞧那王将军也同样是不明白,还当自己撞大运了呢。我恐怕他过不了几日,就得上门来攀交情了。”
贤王妃略一皱眉,她于梁京城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往来也是知之甚少,只能飞鸽传信给远在凉城的贤王。只是一来一回,还不知要用多少时日才能收到回讯呢。
既那王将军竟是一脸欢喜的模样,恐怕那一位想利用的,不是这人本身,而是这人背后的哪条牵扯了。贤王妃只能略略一想。
假郡主却道是:“先不管这个,王妃你便说,这婚事可需要我去搅黄了?”
“……”贤王妃自然不希望自家女儿莫名背上这么一个婚约,犹疑片刻,便点头道是,“如此,便麻烦女侠了。”
“好说、好说!”假郡主笑得眉眼弯弯,有九分像何念新听闻有了乐子的时候的模样。
假郡主打探完的第二日,那王将军果然派了自家夫人来贤王府上探亲,贤王妃却仍是命人闭上大门,任谁叫也不应。碰了这一鼻子灰,王夫人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没能忍住,恶狠狠地瞪了贤王府大门一眼。
假郡主趴在墙头上,将这一幕往了去,不禁窃笑。等人走了后,便立刻潜出府中。
王家嫡次子正同一群狐朋狗友饮酒寻欢,没注意隔墙有耳。
同座之人都是些小勋贵,其中竟还有一两个当初结识过何小宝的。眼看着明明都是些不入流的破落户,竟忽然从中有一人飞了高枝,摸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宗室之女,这些酒r_ou_朋友反应各异。
有捧着王小公子的,也有酸的。捧的人都说没准王小公子能入凉城军,击退蛮子,名扬天下。酸的人嘀咕那贤王又不是什么真正的高贵的亲王,那郡主又听闻是个黑丑女,若不是赐婚,恐怕绝对嫁不出去。
假郡主听得津津有味,颇有些好奇,自家那师侄是怎么把自己名声败得如此狼藉的?
倒没耽搁她做正事,从话语里把王小公子的几个熟人全认了个遍,尤其是那几个酸的。
打听完了之后,假郡主便溜达回了贤王府,又是改头换面一番,再出来是个瘦小男人的模样。
给自己编排了姓名、身家来历后,这瘦小男人再度出府,自己没混进那堆人里去,只是挨个结识了其中几人。
又过了几日,王小公子被身周酒友捧得上了天,头脑发昏地大喝了一声:“皇亲国戚又如何!怎还能不给我母亲好脸色!我今日倒要亲自上门一趟了!”
本朝百姓里,男女间婚前倒颇兴由媒人领着,先远远见上一面。
只是王小公子同何念新的这婚事可是圣上赐婚,何念新又是堂堂郡主,哪里轮得到他去挑挑拣拣?若非是灌多了黄汤,又被周围人捧着激着,王小公子又是个未曾真正见识过权势的,也不敢有这胆子。
假郡主早就变装回去了,又躲在隔壁房间听,一边听一边窃笑。幸而这王小公子跟他爹一样地没脑子,也不好好动脑子想想,怎么周围人忽然就都有了一般无二的主意?
听到这儿,假郡主笑够了,便赶紧溜回去,免得错过了贤王府上的热闹。
王小公子前呼后拥,没察觉半路上不少人已然溜了,等真到了贤王府跟前,他身边也只剩下了三两个同他一样缺心眼的。
冷风一吹,这人神智也清醒了不少。抬头望贤王府,光是大门便比他王将军府大出了不少,这才是真正的气派。
正打着退堂鼓,面前的大门轰然开了。
门后站着个黑瘦丫头,穿的是男装,瞧着十四五岁的年纪,浑身透露着一股子气力。
王小公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黑瘦丫头眉头紧蹙,丝毫不避讳外男在前,肆无忌惮地打量了王小公子一番,问道:“你是谁呀?来我府上作甚?”
王小少爷嗫嚅半晌:“我……我是……我是你府上未来的姑爷!你这丫头……你……”
“什么?”黑瘦丫头挑眉,提起了音量,“你叫本郡主什么?”
本郡主?王小公子蓦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是:“你便是安河,怎果真这么黑丑!”
“你说什么!”假郡主提高了嗓门,怒气冲天。
第二日,贤王妃便找上太后哭诉了。
怀夏在给何念新写的回信中把整件事细细地复述了一遍。太后抱怨的太多,怀夏简直能把那日贤王妃的哭诉背过了。
“只需言辞间作几分夸大,将王小公子这番举动往蔑视皇族威严、不尊重父皇身上引,果真能引得太后和父皇震怒呢。”怀夏写到这儿,笑了笑,又继续落笔道是,“事情闹大了,父皇也便只能收回他那番算计了。念新姐姐未能瞧见父皇的脸色,我倒是还未曾见过他那般面色y沉的模样呢。”
向来都是这一位出手算计,而贤王见招拆招地应对。这一回算盘打到了何念新头上,却是贤王府反将了一军。怀夏又偷笑片刻,却笔锋一转,宽慰起了何念新道是:“也不知那王小公子是怎么想的,竟敢说姐姐不好。”
贤王妃哭那王小公子骂何念新“果真这么黑丑”说得直白,怀夏要待写落在信上的时候却是面上一红,半是羞,半是恼。心里头不屑地想着,这些梁京城中养大的娇弱公子,自己不能提剑抗刀,便只希望女子比他们还柔弱,只欣赏那些没骨头似的依附于他们的女人。何念新模样英气极了,不过是他们不懂赏识罢了。
转念又一想,自己的念新姐姐,何须那些人赏识?想到这儿,怀夏便将前面那句话抹去了,又叮嘱了起来:“不过姐姐可要更加小心了,父皇这招没能得逞,下一回还不一定又要做什么呢。怀夏身在宫中,定会想办法帮姐姐打听的。”
顿了顿,她又添上一句:“姐姐,闻说江湖偌大,望你不要忘记归途。妹妹在这儿等你。”
她面颊微红,唇角却是止不住地扬起,抱过思思来,循着它的羽毛抚过一番后,怀夏将备好的鸽食取出,看思思狼吞虎咽:“果真是累了吧,那个池崖剑派是不是很远啊。你且好好歇脚,以后还得辛苦你往来呢。”
只是等思思吃饱喝足,怀夏也不敢让它多留,免得被母妃撞见,不好解释,还是立刻放走了。
第二日怀夏坐在上书房屏风后面,悄悄地打了个呵欠。
盘算了一下时辰,今日下学后,她还得寻个借口,见父皇一面。念新姐姐那事闹腾得正厉害,也不知留在梁京假扮念新姐姐的是个什么人物,做事冲得很。她还得想法子打着不让父皇和太后动怒的旗号,给念新姐姐开脱开脱。
忙得很,她却甘之如饴。
殊不知思思打了个圈,却没往池崖剑派赶,而是跑回鸽将军府偷懒了。第二日一早被墨回逮个正着,把墨回吓了一跳。他是极少数知晓如今真正的何念新不在贤王府上了的下人,抱着思思,转了一大圈之后,只得没头没脑地去打搅贤王妃了。
“小的着实不知道,这是郡主送回府上的,还是送给……呃……”墨回话说到一半,却是卡住了。
贤王妃本在品茗,见状便干脆解了信下来,扫一眼看去,不知所云,便立时明白了这信可不是给自己送来的。她也是失笑,摇了摇头,又给放了回去,摆手道是:“便放这鸽子去吧,它该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的。”
贤王妃手里却有何念新报平安的消息,不过是独孤愚使手段送来的。至于念新那小丫头自己,想必如今头一个想起的,可不是自己这个娘亲了。贤王妃一时颇有些吃味,仿佛女儿被谁抢去了似的,紧接着却觉得自己这年头着实可笑,便打散了。
墨回只得把思思向外一放,刚睡了个好觉的大将军只得八百里加急,再是不舍,也只能埋头赶路了。
第45章 卌伍 初胜
何念新到得池崖剑派的第一夜, 下了一场急雪, 大过何念新的生平所见。
第二日她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被吵起来的, 池崖剑派的早钟重重撞醒整座山, 何念新揉了揉眼睛,在心底给自己鼓劲, 毕竟是第一日做早课,可不能迟到啊。然后她爬起了床, 自行更衣、洗漱, 推开闷了一夜的房门, 半只脚便踩进了绵软的雪堆里。
何念新赶紧把那半只脚收回来。仅仅是这么一会儿,便有融雪y渗入了她的鞋子里, 带着寒意侵缠上她的脚趾。
好冷啊!池崖剑派的人都不怕冷吗?何念新这么想着, 往左右偷瞄。两旁都是低辈弟子的住处,此时也正有人推门出来,步履如常。
何念新不禁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真不怕冷?或许是有什么别的法门,可以抵御?师父好像曾经说过……内力足够身后, 便能做到这种事情。
并不想入门派的第一日便露怯, 被困阻在门口, 何念新深吸一口气,试着把内力压到双脚上,的确是暖和了不少,但她对内力控制力有限,这温暖散而难收, 同样融化了更多的雪。
何念新自以为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一边憋着气,一边跟着人群往演武场行进。路途中遇见了昨晚的那三个孩子,还好好地打过了招呼。
池崖剑派的演武场远比贤王府中给何念新建的要大上许多,低辈弟子们今日的第一个任务是将偌大的演武场中的积雪全部清扫干净。
何念新颇为新奇地举着扫把,又偷瞄了周围人一圈,才摆好清扫的架势。
一扫帚下去,力气用得太大,不免扬起了积雪,扑到了别人身上。
“山下人连扫帚都不会用吗!”何念新便听到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喊出这一声的也是个半大女孩。
何念新自打来到池崖剑派,一直被周围人善意的好奇包裹着,这还是她头一次感到自己也是受排斥的,也并不恼怒,而是向着那个人眨了眨眼睛。心里嘀咕着,这人要是态度好一些,她是该道歉的。但这人这么叫喊,她还挺不想道歉。
正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昨夜那领头的女孩跑了过来,蹙眉对那女孩说教起来:“钟师妹,何师妹已是咱们门中之人。门规上可写着,对同门需友爱。——你这是友爱的态度吗?”
何念新见有人给自己出头了,便自觉地靠后站了。她昨日便觉得,这些山中的孩子被养得太淳朴了些,就连排斥外人都做的这么简单。
那钟师妹脸上明晃晃地写了不服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辩驳才好。何念新揉了揉鼻子,笑嘻嘻地往前凑去,自觉地问了:“那,林师姐,不知道门规上写没写,门人之间如果要分出个高下,该怎么做呀?”昨夜他们几个有互通姓名,是以何念新知道,这个师姐姓林。
林师姐思索片刻,才道是:“门规上倒是没写,只是往日里师兄弟间若是生了龃龉,要么去找师长评判是非,要么便比过一场,输家要听赢家的。”
还不等何念新回应,那钟师妹便立刻抢白道是:“正是如此,你可敢跟我比过一场?若我赢了,你便就此下山!”完全不提还有第一种法子。
“钟师妹,此言太过了!”林师姐长大眼睛,阻止道是。
何念新倒不以为意,笑问:“那若我赢了呢?”
那钟师妹显然是极为自信,全然没设想过万一何念新赢了该怎样。她呆愣片刻,才咬牙道是:“哼,若你赢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何念新摸了摸下巴,却摇头晃脑道是:“这样吧,若我赢了……就请钟师姐带我去吃这山上最好吃的东西吧,我刚入山门,还没得机会一饱口福呢。”
“……就、就这样?”那钟师妹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何念新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咯,就这样。”
于是便这么说定下了。
池崖剑派的早课本也就无师长看顾,都是由大师兄、大师姐带领师弟、师妹们完成的。因了何念新和钟师妹的这件事,其余人立时将演武场中清出一片空地来,围成一周。
何念新终于踩在了地上,但鞋子已经整个都shi透了,万一她此时撤了脚掌上的内力,恐怕鞋子立时就要冻上。是以她还得将内力运到双脚上,看着步伐极稳。
何念新摆了个架势,钟师妹则蹙着眉头,架起拳来,警惕何念新的一举一动。
何念新也不用内力,出拳。
这一拳极为质朴,钟师妹立刻招架,同时严密地盯着何念新,怕其中有诈。但单单是那一拳头,砸在钟师妹的双臂上,便叫钟师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好大的气力!
自知不能再这么硬接何念新的拳头了,那钟师妹避让极快,以手作爪,掐向何念新肩窝,想用巧力把人一举擒下。
两人挨得极近,何念新扭着身子一闪,没能完全躲开,还是让钟师妹抓住了她半边胳膊。纤长的五指一嵌,何念新只觉小半胳膊失去了气力。
她略一皱眉。独孤愚极少用这种招式,若要擒她,一般都直接拧她胳膊向后一别。许这其中有男女差别,独孤愚手大,力气也大。钟师妹年纪小,力道上略弱,便更喜欢一些巧招。
这正是何念新从未碰见过的。她习武至今,只有独孤愚一个对手。何念新这才真正意识到之前独孤愚所说的“天下高手不知凡几,你不过只见识过我一人”内中道理。她的眼界还差得太远。
想到这儿,何念新沉下心来,打算从钟师妹入手,去领略更多,以充实自身了。
她神色变得凝重,攥了攥半麻的那只手的拳头,提肘,捣向钟师妹心窝。倒并非是寄希望于一招制胜,而是要钟师妹松手。
钟师妹见状,只能松开了对何念新的桎梏,向一旁侧身。何念新又趁这个机会出腿,绊向钟师妹腿窝。
钟师妹却是翻了个跟头,紧接着冷哼了一声。何念新到现在为止仍旧拳脚上没带半分内力,气力虽大,速度却慢,对她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何念新也不急,没听到钟师妹的冷笑似的,冲着她招了招手。
这一回是钟师妹先出招,看出了何念新速度上的劣势,钟师妹便要以快取胜,如风似的舞了起来。
何念新赶紧见招拆招,噼里啪啦一通乱打,幸而挡下了十之七八。只是不免还是挨了些拳脚,但何念新此时内力均落在下盘上,站得稳地很,倒一直顽石似的屹立不倒。
那钟师妹也有些急了,出招越来越乱。
何念新却是挑挑眉,瞧这钟师妹,才打了没多久便这般心急,莫非是以往在同辈中鲜有敌手?
越是强敌,她眸子越亮,打起来却越不急不慢了。何念新仿若一只半大老虎,还未曾ji,ng于猎杀,但却能用极长的时间,去等一个能一击毙敌的机会。
眼看着钟师妹一张俏脸拧了起来,攻势猛烈,守势便露出破绽来了。——正是个机会!
何念新也顾不得shi漉漉的鞋了,将内力调动到掌上,擒——抱!是她惯常打独孤愚时耍赖的举动,只是想推动独孤愚却不容易。但对上钟师妹,这半大丫头腰窝上毫无防备,被何念新一拿住,立时便软了。再一压,便被翻压在地上。有何念新跨在她身上,她鲤鱼打挺地翻了两下,却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
林师姐见胜负已分,赶紧上来拉:“何师妹!可以了可以了!”
何念新却是咧嘴苦笑,颇不好意思地承认:“……林师姐,我的脚被冻住了,站不起来。”
何念新是被几个人抬回屋子里的。
大师伯、三师伯和独孤愚很快便赶了过来。林师姐、钟师妹正在跟何念新一起运内力化冰,帮何念新把鞋子费力脱下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何念新的脚趾已经冻伤了几根,红红肿肿。
钟师妹竟红了眼睛,才刚还想着把何念新赶下山去,现在却似是在自责。何念新抓了抓脑袋,怪哉怪哉,这山门中人果真是纯良过头了呀。
难怪非是功夫足够强,门中连山门都不敢让他们出。不然这一出去,这些纯真的小绵羊,没个自保能力,还不都被吃了?
大师伯见状,立刻拿手中剑柄敲在独孤愚的脑袋上,二话不说便呵斥道:“你莫非是没给念新准备好雪靴?”
何念新瞠目结舌地看着平日里把自己当猴耍着玩的师父乖乖挨打,嘴里还委屈地道是:“我是忘了,没曾想昨儿个竟下了雪,又没想这心眼多的很的丫头竟这么实诚地穿着普通的鞋子就出去了……”
听到这儿,何念新低下头去,才发现门中诸人的鞋子和她脚上这双可不一样,是极为厚实的皮子,不透水的。
何念新顿时无语,枉她想了那么多,还以为这是门中练内力的一种法子。
独孤愚还没给自己辩解完,大师伯眉头高挑,更生气了,又敲了两下:“你还把过错推给你徒儿!”
独孤愚也不敢反击,只好跑,大师伯便追了出去打。还不等何念新开口,师姐弟二人便已经追到了院子里,何念新只好透过房门观赏两个人打斗的身姿了。
三师伯却笑道是:“念新,听闻你今日打赢了萍萍?”
萍萍是谁啊?何念新顺着三师伯的视线往身畔一瞄,钟师妹——钟萍萍正抽哒哒地低声对三师伯道是:“师父,是徒儿平日疏于练功,输得心服口服。”
三师伯却摇头道是:“萍萍都算是疏于练功,那整日里偷偷带师弟妹们吃喝玩乐的秀儿算什么?”
林师姐林秀儿在旁,一脸赧颜。
三师伯却似乎没有追究林秀儿整日里玩乐之过的意思,转过头去对何念新道是:“你今日赢了萍萍,想跟你讨教的人可不会少了。脚上的伤好好养,别叫人失望了才行。”
何念新听明白了这人的意思,眼睛一亮。多多与人对战,正是她求之不得之事!
第46章 卌陆 约定
冻伤并不算严重, 更何况何念新着急要去跟人比斗。虽大师伯让她休息三天, 但她只躺了一天, 便软磨硬泡, 死活都要下床。
这一日倒也不无聊,先是大师伯给她细细准备了一应何念新未曾见过的用具, 一样一样地把用法讲了,还顺带埋怨了独孤愚的粗心大意。而后是钟萍萍, 手托托盘送来了不少山间野味, 一字摆开。最后是林秀儿, 下了晚课后,特地来陪她说话。
何念新便十分好奇地打探了一遍低辈弟子中的能人好手。
不免要说及钟萍萍, 林秀儿在提过钟萍萍的功法后, 想了想,替钟萍萍说了几句好话:“何师妹也勿要责怪钟师妹的态度。她……的父母,是在山下被坏人骗了, 双双故去的,是以钟师妹对山下之人总是极为防备。”
何念新点了点头, 这倒能说得通为何钟萍萍会无故针对自己了, 不过是迁怒。
林秀儿却又道是:“到时候何师妹你下山, 咱们也可以把钟师妹带上。她双亲的仇,钟师妹曾发誓要自己报的。但若有咱们帮忙,可以更容易一些。”
“原来是还有血海深仇要报,怪不得三师伯说钟师姐是最勤勉的呢。”何念新眨眨眼,倒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她的确是想着带山上一众弟子一起下山, 若是父王用得,这可是极大助力。但究竟带哪些人一起,何念新觉得自己还得挑挑。
是以,第二日忍着脚痛,换了不透水气的靴子,赶了一次正经早课的何念新,对前来邀战的师姐师兄,来者不拒。
虽然脚下不那么爽利,但何念新还是尽其所能地应战,并从中开拓着自己的眼界。
开始有几局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只能仰仗自己的蛮力,慢慢地认清了每个人的路数,也便可以摸索应对的法子了。头两日还胜负开半,没几日,何念新便赢多输少了。
其中最难打的是一个胖师兄,有何念新一个半高,两个粗,一身r_ou_却结实得很,敲上去宛若擂鼓。何念新那一身蛮力,在这人面前吃了亏——这也是个仰仗蛮力的。
两个人硬碰硬,没打小半时辰,何念新就得认输。
倒是胖师兄打得酣畅淋漓,哈哈大笑道:“还未曾有人能在拳头上跟我打个平手呢!痛快!痛快!”
当天用饭的时候,这胖师兄还往何念新碗里塞了个硕大ji腿,拍着何念新肩膀道是:“多吃点,吃胖了才更有力气。你要是跟师兄我一般壮实,师兄我也定不是你的对手!”
何念新瞄了一眼胖师兄,心里头想,自己要是这般模样出现在怀夏妹妹面前,定会被妹妹嫌弃吧。
于是委婉地拒绝了胖师兄的好意,下一回也学别人,寻巧劲找胖师兄的弱处下手了。
何念新收到怀夏回信的时候,她已不知畅快地打了多少时日,比之刚上山的时候,又是大大地迈进了一步。
林秀儿几个人被何念新带的,倒难得勤快了起来。因为何念新说,若是他们好好练武,那就给他们讲山下的故事。
一开始还是只有那晚的三个人,后来这事儿传开了,来听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那好奇心最盛的三师伯还来过两回,一点也不嫌弃地混在小辈里席地而坐。
每每何念新都暗自庆幸,幸好她小时候听爷爷讲了不少故事,如今才有的说。
于是思思扑进来那天,便被一大群人给看去了。
“哇!飞鸽传书!”立时有人喊了出来,正是故事里听到的。
紧接着无数道好奇的目光盯向了思思,有几个胆子大的正摩拳擦掌,很想直接扑上来,看看思思腿上绑着的信里写了些什么。吓得思思把脑袋埋进了何念新怀里,仿佛这样就能不被人察觉了似的。
何念新拍了思思两把,想假装没看懂众人殷切的希望。
没想到三师伯老大不小地,开这口竟没觉得半分不好意思,直白问道是:“小七他徒儿,这信可是从梁京送来的?写了些什么,能不能给我们瞧一眼?”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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