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亦分四祭——春祭日,夏祭地,秋祭月,冬祭天。
四季中的每一季又平分为孟、仲、季三时段,因此秋八月中的中秋又称仲秋,正当祭月时。
白露将尽时,中秋便要到了,詹家父子适才告别了王家人,动身回宣城去。
贞仪和橘子今岁的中秋节便是随着家人在天长度过的。
中秋后,一则消息腾驾着新鲜的桂花香气从金陵飘来,消息的内容却叫天长王家众人大失所望。
王介仍未能中举,且病倒了。
确切来说,王介的身体在考试之前便不大好了,本就是强撑着赴了考场,如此撑了一场又一场,待撑着考完了,人也倒下了。
得信后,贞仪很快跟着祖母和父亲叔伯们动身离开了天长。
目送着车马远去,送行的天长族人中,有年长者满眼愁绪地叹息:“又要再等三年了……”
此次王家人返回金陵,途中只用了两日。
王介尚未病愈,连日高烧之下,脸色苍白,形容消瘦,穿着雪白里衣,外披一件棉布袍子,就这样坚持着下榻,跪地叩首,向急匆匆赶回的祖母和父亲伯父们赔罪:“介无用,又一次让大母、父亲和二位伯父失望了……”
董老太太叹道:“还带着病,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王锡璞看着跪在那里的儿子,片刻,将视线转向妻子,一字一顿问:“你们也不是头一遭照料考生了,怎会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察觉到一道道视线向自己投过来,三太太有着一瞬的难堪,更多的是无措和自责。
为此付出最多辛劳最操心的人,此刻在丈夫口中眼中,俨然成了最大的罪人。
且她不能有激烈的辩解,只能愧责茫然地道:“饮食起居分明都是再三小心过的,按说不该……”
“父亲,此事不怪母亲。”王介打断母亲的无措,微微抬起头来,眼睛依旧低垂,声音沙哑:“是儿子自己不争气,辜负了家中的栽培看重……”
杨瑾娘扶着也跟着消瘦许多的弟妹,从旁试着小声道:“也不能怪介儿,这数月来家中这样忙乱,介儿是个好孩子,纵嘴上不多说,心中也难免悲痛……大夫看罢,亦是道介儿忧思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