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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红玉散发出温润的光泽,他双眸微阖, 似是不觉宋缙的到来。
宋缙蹲下身, 看见他握着的东西, 倏然笑了笑。
“阿晴待你到底是真心,”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怀念:“她这玉, 旁人可是轻易碰不得。”
小姑娘脾性大,自小就是。她对自己的东西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除了主动分享的,旁的都是她的所有物,这块玉尤甚。宋缙从前瞧着欢喜, 曾朝她开口意欲借来把玩, 谁知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硬是哄了许久才罢。
如今倒好,说取下就取下,当真是时移世易, 人也长大了不少。
孟拂寒擡了擡眼, 将那红玉放回在胸口, 擡眸, 道:“她走了?”
“走了, ”宋缙站起身:“往京中去了。”
孟拂寒没有说话。
宋缙看了他一会儿,道:“听闻薛显那小子跟在她身边, 寸步不离。”
“有人帮衬她,是好事。”孟拂寒闭了闭眼,语气疏淡,似是不愿与他过多交谈。
“我瞧那薛显也是仪表堂堂,不输于人,即使没有那状元的名头,也自是人中龙凤,你就不怕……他在阿晴伤心的时候趁虚而入?”
宋缙站在他身侧,将连接着他与地牢的锁链解开,沉重的锁链被扔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宋大人来此,就是想要说这些的麽?”
孟拂寒擡眼,看向他:“她选择谁,是她的自由。”
“看来你也不是百分百肯定,她的目光,会一直落在你身上。”宋缙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寻味不得:“那你又如何坚信,她不会杀你?”
他转过身看着地牢外透出的点点天光,微弱的光亮落在二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视线,没有落向的交接。
剧痛与寒气侵袭着躯体,胸膛处愈痛,那玉的存在感就越发强烈。说不清缘由,近乎自虐般地,他似乎极想看到那胸口的血色与红玉的缠绵,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气息长久地留存在他的身边。
“你不是来杀我的麽?”
重伤让他的声音显出几分虚弱,但并无犹豫:“六皇子应该并不想看到我活着回京。留着我的性命,是要做什麽?”
“不急,”宋缙带出一点笑意:“回京的路还长着。”
“比起你的死状,我还是更想看到那被我们呵护在掌心,娇宠了十余年的宝贝阿晴,会为了你,做出什麽样的事来。”
“便是杀你,也用不着我亲自动手,”宋缙语气淡然:“我可不想她恨我。夫妻缘可散,血浓于水的血缘可拆不散,无论日后会发生什麽,她都是我的妹妹。”
孟拂寒静默地看他一眼,平静道:“她或许早已与你们想象中的阿晴,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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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落在肩头,常晚晴拂去寒霜,坐在马车里。
她抱着汤婆子暖手,努力让热意更多地传递到全身。
自西平至京都走了一月有余,她起初策马,后来身子实在受不住,才换了马车。也是日夜兼程,不敢停歇,到底是赶在冬雪落下之前,赶回了京都。
快到十二月,京都护城河边,停驻的马车等来了前去并州的人马。安四亲自带人往并州去,将所查到的消息带回。
常晚晴瘦了一些,却很有精神。这些日子她不曾亏待自己,该吃就吃,夜里歇息也睡足时辰,绝不勉强自个儿拼命赶路,她知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病倒了,那他们常家和孟拂寒,她一个都救不回来。
“姑娘一路可还好?”
安四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她的安危。
常、薛二人与安四派来的护卫一行人途中也不是不曾遇到过宋缙派来的人,要将她带回去。也正是因此,途中耽搁了些许时日。
看到她精神尚佳,才道:“姑娘要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他隔着车窗,将一沓书信与凭证都递与她。薛显坐在车外,听常晚晴重重地放下汤婆子,掀开车帘一角,道:“如何?”
“……我只觉得人心难测,”常晚晴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看看。”
在薛显翻阅的同时,安四问道:“这些事既然有了凭证,可要传信给老爷,让他拿拿主意?”
常晚晴眸光顿了顿,裹在身上的毛毯收紧了几分,垂眸道:“阿爹失蹤了。”
“什麽?!”
安四从西平快马赶去并州,又连日调查常晚晴所吩咐的事,查清后飞速赶来京都与她彙合,途中时间紧,事情繁重,加之往来书信不易,他根本不知自家老爷竟然失蹤了。
薛显照顾着脸色难看的常晚晴,低声与安四道:“前几日收到西平的飞鸽,那里的亲信告知,国公大人在剿匪途中音讯全无,派了人去寻也没能寻见……已有数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