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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拂寒道:“我想你不爱听这些。”
“也不愿你知晓,”他擦净了手,干净无瑕的指骨上看不出从前的痕迹,“你与我成婚,不过是利益取舍。阿晴,知晓这些,你会看轻我。”
没有足够的分量,如何让她甘愿嫁与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不愿被轻视,更不愿污浊的曾经染髒了白雪。她皎洁清澈,不该被污泥卷入过往。
是他心生欲念,硬将她拉入身侧。
如何又要让她知晓这些曾经。
可她在意,孟拂寒避开她的视线,他不知她的在意、她的欢喜会持续多久,是如喜欢雪团,喜欢红珠一样对所有物的占有欲,还是更让人期盼的心动。那些心动,是否又会随着他的曾经如风消散?
孟拂寒生平果决,极少拖泥带水,所做之事也都发自本心。
唯独一个常晚晴,让他日夜难寐,辗转反侧,所求不得。
常晚晴却缓缓道:“我知道了。”
孟拂寒没有说话。
常晚晴将他剥好的葡萄一颗颗吃净,确实有几颗让人牙酸,酸到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顺着胃又酸到了心里。这样的酸让她无所适从,却又更为在意。
“世子生平所愿,是海晏河清,是边境安定,”孟拂寒开口:“他的恩情,我已还了。”
无论她相不相信。
自始至终,都只是因为她是她。
……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回府的时候,孟拂寒先下了车,他伸出手去扶她。擡手的动作使袖摆垂落几分,露出了被包扎得不大好看的手腕。
属于另一个人的帕子色彩鲜豔,花纹繁複,本是起着装饰的作用,与他浑身上下的颜色格格不入,分外扎眼。松松散散地缠在腕间,突出得像是沉寂的湖面上唯一一叶小舟,舟上烛火摇摇晃晃,几乎就要熄灭。
常晚晴本还有心想拿腔拿调地摆摆姿态,不想表现出自己这麽快就被哄好,却又在看到他手腕的时候动了动眼眸,抿着唇任由他将自己扶下来。
下了车,常晚晴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似是有些不好张口。还是站在门口迎她的严妈妈道:“姑娘,不请姑爷进来麽?”
她这才勉为其难地开了金口:“……院子修好了,你回来瞧瞧麽。”
似是怕自己弱了气势似的,常晚晴顿了顿,又补充道:“总不好让姑母觉得你我生分了,又操劳忧心。”
严妈妈有些话说得很对。
他有本事让她胡思乱想,在意起以前从未在意过的东西来,孟拂寒有这本事,她就不能有?
常晚晴没受过什麽委屈,决计吃不下夹生的饭。她宁愿饿着,也不愿掺着砂石的糙米饭进肚。她想要一心一意,只因为她而産生的感情。
只是世间事少有完满。以往不知何为动心,倒也罢了。如今既然意识到了对于他的心思,便不会轻易更改。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她想要的东西从未得不到过,既然别的事可以,那这件事也行。
但骤然要她做出改变想出法子似乎又有些太强人所难,常晚晴咬了咬嘴唇,扔下一句“快些回屋”便转身进去。
严妈妈笑着道:“姑娘慢些走。”
她转过头,迎着孟拂寒:“姑爷,姑娘这是有些想您,却羞于开口。”
孟拂寒敬重这个跟在常晚晴身边多年的老妈妈,微微颔首,眸色温和。
“我听懂了。”他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疏朗分明。
严妈妈舒了口气,满意地福了福身,跟上姑娘的步伐朝屋里去了。
孟拂寒看着拐过转角,消失在眼中的背影,唇畔的笑意渐沉,缓缓散去。
纵我万般卑劣,却依旧想要那双澄澈的眼。
人总是贪心不足。心髒猛烈敲击着胸腔,疯狂地想要更多,汲取更多,直到全部、全部地占有。
孤长的身影立于廊下,暗色之中,散发着些许暖意的光线隐隐约约映在眸间。
他擡手,解开那被她小心包好的帕子。伤口露出,血迹早已干涸,凝在并不深的齿痕边。
孟拂寒垂眸,眸光淡然,似是极轻易般拧腕。
无人瞧见的角落,鲜血滴落在地。
那自毁之人却如同什麽都没发生般,修长的指尖将锦帕继续缠绕回去,血色极快地渗透出来,丝丝缕缕染红了柔软的帕子。
散发着她身上馥郁香气的手帕终被染髒,孟拂寒按住手腕,擡脚进屋。
“阿晴,”他出言,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好像弄髒了你的帕子。”
“无妨,早已不痛了。”
看着她上前关切的眸光,男人带出些浅浅的笑意,似是安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