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听了他的童言童语,心中一痛,俯身亲了一下他的眉心,好孩子,真厉害。
在病房里,聂饮冰始终一言不发,出去后,他却是一锤定音,青云,你带伯年去美国。
聂青云就等他这句话,忙不迭道: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给伯年治疗。
聂饮冰嗯了一声,越快越好。
聂青云也点头同意,她心里有了着落,便赶紧擦了把脸进去再看聂伯年。
宋玉章回望了病房的门,心中风雨交袭,不知这病房中的稚儿前路会在何方。
送国外也好,毕竟有青云姐陪着,你我也都放心,洋大夫本事大,必然是能治好的
宋玉章喃喃的,像是说给聂饮冰听,又像是自语,宽慰自己。
生死有命,聂饮冰依旧很平静,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这是他的命。
宋玉章垂眸看向他膝盖上的阴影,低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十点多时,宋玉章出了医院,他方出医院,便见孟庭静正站在车旁,他现在没心思同孟庭静周旋,手单插着口袋绕了过去。
孟庭静跟了上来,我进去打听过了,聂伯年生了肺病,国内治不好,要去国外治。
宋玉章边走边道:是。
我在国外曾认识两个肺科上的专家。
宋玉章脚步停了,回头看向孟庭静。
孟庭静神色如常道:其中一位是我导师的好友,我等会回去给他拍个电报,你说说看,聂伯年他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宋玉章上了自己的车,叫孟庭静也上了车,将聂伯年的病情叙述了一遍后,孟庭静道:我记住了,你也别太担心,他这样的病症平素都表现不出什么特殊的症状,说明病症不重,如果真的严重,他出生没多久就该熬不过去了。
话不好听,但道理确实是那个道理,聂伯年活到这么大,也就是稍显体弱,连大夫都以为他只是弱症,说明肺部的问题并没有那么的无可救药。
那医生可靠吗?宋玉章轻声道。
可靠。
宋玉章目光有些存疑地看向孟庭静。
孟庭静肃了脸,手指挠了下鬓角,从前上学的时候,我同人起过一些小冲突,那人伤了肺部,我导师介绍的,医术很高明。
小冲突?
孟庭静掩饰性的嗯了一声。
宋玉章扭过脸看向窗外,他原以为他今晚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然而嘴角是不受控制地向上翘了翘,很快便又压了下去,他也淡淡嗯了一声。
宋玉章送孟庭静回了孟宅,到了孟家家门口,宋玉章低声道:多谢你的关心。
孟庭静心中迟疑翻滚,仍是按捺不住,他压低了声音,道:办兵工厂,太危险了。
道理我不说了,我想你都明白,与虎谋皮,宋玉章,你告诉我,你到底图什么?
宋玉章静默良久,缓缓道:活。
活?
是。
你不干这个,就活不下去了么?
能活,宋玉章对他笑了笑,活得不痛快。
不痛快?孟庭静嘴唇深抿,你是觉着我让你不痛快了?一定要骑在我头上,才算痛快?
那倒也不是。
我没盯着你,我就想算了,说不清,宋玉章对孟庭静又是温柔一笑,还是老话,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伯年的事谢谢你,你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知会我一声,别的,就不谈了。
孟庭静看他油盐不进的,心中很气,隐而不发地下了车,待宋玉章扬长而去后,一脚把门口的小花盆给踹倒了。
花盆哗啦啦洒了一地,孟庭静面沉如水地进入了宅院,前后种种往事在他脑海中掠过,那些他同宋玉章争高低输赢的画面尤其清晰,孟庭静又是一脚踢上了花园里的一棵杉树,心中忿而又忿,冰冷冷地对自己道:报应。
聂伯年低烧不退,也顾不得等他退烧了,所有人都怕他病情会突然的有变化,宋玉章管廖天东要了两张去美国的机票,廖天东禁不住道:你最近身边怎么这么多人要走?
宋玉章被他问得几乎默然,心想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齐远先一步到了南城,南城寺庙里有电话,他拨了电话回来,叫宋业康也说了两句话,宋业康笑呵呵的,声音很爽朗,佛法高深,果然是普渡了他。
聂青云和聂伯年后他几天抵达了美国,聂青云在国外留过学,联系医院办理住院这些都不在话下,孟庭静提供的两位专家,她也一一联系上了。
电报发来,宋玉章心中一片宁静,他放了电报,环顾了空荡荡的房间,蓦然有了孤家寡人之感。
好,一个人便一个人吧,有别离就该有收获,既然如此,他才更要大干一场!
轰隆一声巨响,又一条道被炸开了。
俞非鱼满身尘土地在河边摇头摆尾地轻刷后颈的灰尘,呸呸地吐了一嘴泥,身边的人说话他也听不清,耳朵里轰隆隆乱响,似乎也是进了沙土,大力拍了几下后,他转过脸,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俞工
那人扯着嗓子喊道:炸药不够用了
第147章
俞非鱼性情大而化之,做事却是讲求精准,这次炸药的量他提前计算过,也算上了可能折损的余量,不大可能会不够用。
手掌从后颈摩挲而下,俞非鱼直起身,不够?缺多少?
约莫一箱的量。
这么多?
俞非鱼眉头深皱,我过去看看。
收放炸药的仓库同其余的仓库是分开的,怕出事故,离工棚很有一段距离,俞非鱼进去察看了一番,立即便得出了结论有人偷盗炸药。
哦,俞非鱼不动声色道,先前几次的量用多了,我没计算好。
那怎么办?要派人回海洲再去运两箱过来么?
俞非鱼搓了下手指上的污渍,没那么多时间等,去附近打听打听,有没有匪帮军队之流,向他们买两箱就是了。
消息很快就打听来了,这附近匪帮没有,军队也没有,但的确有能提供炸药的,卖的价格倒也不贵,不过只收金条。
俞非鱼对这条铁路全权负责,金条他也带了,时间耽误不得,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炸药晚上就到,俞非鱼看了一下,发觉那些买过来的炸药同他们带过来的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不是同一源头,他用了一些试了试威力,也很不俗。
很显然,偷盗炸药的不是这帮售卖的,俞非鱼站在袅袅升起的白烟前,眉头微微松开,心道:有内鬼。
对于抓奸细间谍一流,俞非鱼本人没什么经验,几乎全凭直觉行事,他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任何人,故意又将新买的炸药放回原地,守株待兔地等着抓人,然而等到那两箱炸药用完,也没再等到偷盗的人。
俞非鱼很快便转换了思路,将所有人都一一清点,这下终于是点出问题了,修建铁路的工人中少了两个。
这下不必查了,必是这两人偷偷盗取了炸药。
炸药很昂贵,的确是值得一偷,只是附近一无匪帮,二无军队,他们偷取了炸药能卖给谁呢?
俞非鱼不解之余,又给宋玉章写了封信,信写完之后便和其余未寄出的信放在一块儿,预备等到这一段路修完,他回到海洲之后再交给宋玉章一齐看。
张常山回到南城,花了点功夫将兵工厂的许可给宋玉章搞来了。
作为回报,宋玉章立刻派专人带着金条美钞过去感谢,命那人顺路又去寺庙里看望了宋家两兄弟。
宋家两兄弟状况都很不错,宋业康还让人给他带了一本手抄的佛经,叫宋玉章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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