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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以拿错药为名,执意将紫草贱卖给祁老二为妻?”
“不错,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配给祁老二那种又老又丑的男人。”
“那紫草死于银针刺颈,你是当真不知?”
“我是不知道。刘鹊那老东西,除了看重他那贱种儿子,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可我倒没想过,他为了遮丑,竟连人都敢杀了。”居白英回想着道,“难怪当初官府的人来查案,他要暗地里塞钱,说什麽怕影响医馆的生意,让官府尽快结案,又叫祁老二拉走尸体后尽快下葬,原来人是他杀的。”
宋慈听了这话,才知道韦应奎当初为何会草草结案。他没再问紫草的死,转而问道:“十年前,刘鹊在将军虫达麾下做过随军郎中,不知他当年为何要从军中去职,来到这刘太丞家,替刘扁打理医馆呢?”
“那老东西说刘扁在太丞任上忙不过来,没工夫照理医馆,所以才来帮忙。”
“既然是这样,那六年前刘扁不做太丞回到了医馆,刘鹊为何仍没离开呢?以刘鹊的医术,想必足以自立门户了吧。”
“我早就劝过那老东西,叫他开一家自己的医馆,不用寄人篱下,可无论我怎麽劝,那老东西就是不听!”
宋慈想了一想,道:“刘扁与刘鹊师从皇甫坦学医,皇甫坦乃声震三朝的名医,生前曾着有医书,刘鹊甘愿留在刘太丞家整整十年,可是为了这部医书?”他记得白首乌与高良姜争辩各自师父着述医书一事时,曾提及师祖皇甫坦也着述过医书。皇甫坦曾多次入宫为皇帝看诊,刘扁能成为太丞,接替为皇帝看诊的职责,而刘鹊只是做了一个随军郎中,加之刘扁在医术上的造诣明显要胜过刘鹊一截,因此宋慈猜想,皇甫坦生前所着的医书,应该极大可能是传给了刘扁。
居白英有些诧异地看了宋慈一眼,似乎没想到宋慈竟能知道这麽多事,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
“我只是这样猜想。倘若真是如此,刘鹊为此花费十年,真可谓是处心积虑了。他若听从你的劝告,早些自立门户,”宋慈目光一转,朝刘知母的灵位看去,“只怕你年幼的女儿就不会死在这里,如今也已十三四岁,长大成人了。”他知道居白英一直为刘知母的死而耿耿于怀,这些年对刘鹊深怀恨意,是以故意提起刘知母的死,以激居白英吐露实言。
果不其然,居白英捏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朝刘知母的灵位癡眼望去,老眼中隐隐含泪,道:“知母小小年纪,才只三岁,却知道为我擦手洗脸,见我不高兴,会扮鬼脸来逗我开心,还常去采摘各种花儿,送来给我……真如你说的那样,知母如今有十三四岁,那该多好……”她泪眼一闭,等到再睁开时,老眼中泪水已无,环顾所处的这间正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那老东西执意留在这里,嘴上说帮刘扁的忙,背地里打什麽心思,我能不知道?他惦记着皇甫坦的医书,那医书在刘扁的手中,听说医书里记录了各种用药精简却又灵效非凡的验方,他是为了得到那部医书,才甘愿寄人篱下。整整十年,他可算是得偿所愿,占了刘扁的太丞之名,成了这家医馆的主人,医书什麽的,想必也早入了他手,否则他何以每晚把自己关在医馆书房里?说什麽着述自己的医书,我看他是在钻研皇甫坦的医书才对。那什麽《太丞验方》,只怕他压根就没写过。他那两个徒弟,居然为了一部不存在的医书争得鈎心斗角,真是可笑至极!”
这一番话,算是把刘鹊寄人篱下到鸠占鹊巢的经过抖了出来。宋慈听罢,想到白首乌曾提及,刘扁所着的医书,收录了许多独到的验方,高良姜曾描述刘鹊所着的《太丞验方》,是彙集了各种用最少的药材治最疑难病症的验方,可见与皇甫坦的医书是一脉相承,或者换句话说,从皇甫坦到刘扁,再从刘扁到刘鹊,三人所着的医书很可能是同一部,是皇甫坦着书在前,刘扁和刘鹊增删在后。想明白这一点,宋慈算是知道刘扁为何要将所着的医书随身携带了,显然刘扁知道刘鹊觊觎皇甫坦传下的医书,因此留了个心眼,对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刘鹊多有防範,只是他最终在净慈报恩寺死于非命,医书连同他的家业,甚至他太丞的名声,一并落入了刘鹊手中。
“倘若《太丞验方》是存在的呢?”宋慈道,“你觉得刘鹊会把这部医书传给哪位弟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高良姜也好,羌独活也罢,都不是什麽好东西。那老东西精明着呢,他若真写了医书,只要他没瞎了眼,便不可能传给他那两个弟子。”居白英冷哼一声,“那老东西最在乎他那贱种儿子,他若再多活几年,等那贱种儿子长大一些,定会把医书传给那贱种儿子。那老东西患了风疾,连他自己也治不好,没能多活这几年,最后还是被毒死的,真是苍天有眼。”她这话说得极怨毒,可见她对刘鹊的恨意有多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