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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又想了一阵,道:“刘太丞家有三个药童,远志和当归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个黄杨皮,他是什麽时候来到刘太丞家的?”
“黄杨皮比紫草、远志和当归晚来两年,是四年前来的。”白首乌答道,“他好像与石管家有些沾亲带故,当初是石管家带他来的。黄杨皮是一味药材,也就是常见的祖师麻,先师因他脸皮蜡黄,便给他取名叫黄杨皮,让他跟了师叔,做师叔的贴身药童。”
“这个黄杨皮为人如何?”
“黄杨皮比远志和当归小上两三岁,但为人不怎麽踏实,圆滑不少。他最初来的时候,医馆还是先师当家做主,远志和当归还是先师的药童,那时他对先师尊敬有加,对远志和当归也是客客气气,远志和当归有什麽吩咐,他都麻利地去做。可是先师离世后,医馆改由师叔做主,一切就变了,黄杨皮仗着是师叔的贴身药童,反过来使唤远志和当归。那时师叔让远志跟了高大夫,让当归跟了羌大夫,如此一来,远志和当归伺候的是师叔的弟子,比起伺候师叔本人的黄杨皮,那可就差了一辈,别说远志和当归要听黄杨皮的,有时连高大夫和羌大夫都不敢轻视黄杨皮的话。我记得以前清扫医馆,一直是黄杨皮的活,后来变成了远志和当归在做,以前伺候师叔梳洗和朝食,也是黄杨皮的事,但他不愿那麽早起床,也交给远志和当归去做。远志性子虽有些卑怯,当归虽有些沉默寡言,但他们二人都肯勤学苦练,以前跟在先师身边时,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不少医术,不但能帮着抓药煎药,还能帮着给病人施针,如今却只能干些洒扫的杂活。他们二人也没法子,只能忍气吞声,不然便会被赶走,甚至被卖给他人为奴。”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身为刘扁的弟子,在刘太丞家的处境,其实比远志和当归好不到哪里去,不由得摇了摇头。
“最后问你一件事。”宋慈道,“‘辛,大温,治胃中冷逆,去风冷痹弱’,这话是什麽意思?”
“这是药材的性味。”白首乌应道。
“什麽药材?”
“先师在世时,让我背过各种药材的性味,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高良姜的性味。”
“那‘苦,甘,平,治风寒湿痹,去肾间风邪’呢?”
“是羌独活的性味。”
“‘苦,涩,微温,治瘰疬,消痈肿’呢?”
“是何首乌的性味。”白首乌奇道,“宋大人,你问的是师叔死前写的那三行字吧?”
宋慈点了点头,道:“你,还有高大夫和羌大夫,名字是依这三种药材取的?”
白首乌点头称是。
宋慈暗暗皱眉,刘鹊遇害前没有写别的,而是特意写下了指代三位大夫的药材性味,似乎是意有所指,但所指的究竟是什麽,他暂时还想不明白。该问的都已问完,他让白首乌好生待在狱中,倘若想起了什麽,随时让狱吏来通知他。
天时已晚,该回太学了。宋慈和刘克庄离开时途经关押桑榆的牢狱。桑榆见宋慈和刘克庄来了,低下了头。刘克庄叫了声“桑姑娘”,桑榆一如白天那般,仍是默然不应。
宋慈什麽也没说,只是看了桑榆一眼,离开了提刑司大狱。
就在宋慈和刘克庄走出提刑司大狱时,远在城南吴山的南园之中,一擡轿子穿廊过院,停在了蓄养鹰雁的归耕之庄外。乔行简起帘下地,在夏震的引领下步入庄内,见到了等候在此的韩侂胄。
自打西湖沉尸案结束后,韩侂胄便正式搬离西湖岸边的韩府,入住了吴山南园。此时的他正在喝茶。他将黑釉茶盏一搁,与乔行简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提起了韩?杀人入狱一事,问道:“乔提刑,?儿的案子,你怎麽看?”
乔行简一听此言,神色微微一紧。他知道自己能调任浙西提点刑狱,全凭韩侂胄的举荐。他此前与韩侂胄从无交集,是因为他认定金国有必亡之势,上奏了备边四事,暗合韩侂胄主战的心思,这才受到韩侂胄的举荐。可他到底心思如何,是不是愿意站在韩侂胄这一边,韩侂胄并不清楚。如今他刚来临安上任,韩侂胄便获知消息,一擡轿子直接将他接至南园,一见面便问起韩?的案子,那是在等他表态。他听韩侂胄称韩?为“?儿”,显然是有保韩?的意思,于是稍加思索,说道:“下官一到临安,便听说了韩公子的案子。太师无须为此案犯愁,大宋刑统有‘主杀部曲奴婢’一律,凡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之,只杖一百,奴婢无罪而杀之,也只徒一年。”
“这麽说,?儿只需在狱中待上一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