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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庄面有愤色,盯着韦应奎,终究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青楼角妓便是青楼角妓,不必再加一个‘贱’字。”宋慈道,“韦司理,你接着说。”

韦应奎暗暗冷哼一声,道:“当时韩公子吩咐家丁,把虫娘和夏无羁带到丰乐楼上一间雅阁,关起门来清算旧账。夏无羁不敢反抗,虫娘却趁人不备,跳窗逃走了。韩公子带着家丁追出丰乐楼,却不见了虫娘的蹤影。原来虫娘跳窗磕伤了膝盖,没法逃远,恰好一辆马车从丰乐楼外驶过,虫娘求马车上的人救她。她上了马车,这才没被抓到。”

“马车上的人,莫非是完颜良弼?”

“宋提刑一猜即中。这辆马车悬有三色吊饰,挂着‘驿’字牌子,整个临安城中,只有都亭驿的马车才是如此模样。都亭驿的小吏证实,当晚驿馆马车的确被使用过,使用之人正是完颜良弼。原本驿馆有专门驾车的车夫,可完颜良弼偏要让他的随从驾车,把驿馆的车夫轰走不说,还将车夫打了一顿,这点当晚驿馆里的人都能做证。这辆马车载着虫娘离开丰乐楼后,很快经过了涌金门。涌金门外有不少卖消夜的小贩,我去涌金门查找证人,找到了当晚卖过消夜的小贩,其中不少人都见过这辆都亭驿的马车,还说这辆马车没有从涌金门入城,而是沿着城墙外道往南去了。”

“虽说有小贩做证,却也只是指认马车,不代表完颜良弼就杀害了虫娘。”宋慈道,“韦司理认定兇手就是完颜良弼,想是另有证据。”

“那当然。”韦应奎不无得意地道,“要知道涌金门往南是清波门,清波门再往南便是西湖南岸,苏堤就在那里,而虫娘沉尸之处,正是苏堤南段。完颜良弼的马车向南去,方向便对上了。我查验过虫娘的尸体,她阴门处有损伤,必是生前遭受过侵犯。尸体虽在水中浸泡了一夜,可指甲深处留有血迹,想必她被侵犯时曾挣扎反抗过,很可能抓伤了兇手,而完颜良弼的手臂上,正好有明显的抓伤。还有,虫娘左臂上有一道细微的弧状伤口,巧的是完颜良弼腰间挂着一枚金钱吊饰,想必是他施暴之时,金钱吊饰斜压在虫娘的手臂上,这才留下了弧状伤口。虫娘的裙袄是红色的,被撕裂了多处,我检查完颜良弼当晚乘坐的马车时,发现车厢壁板上有缺裂,上面有木头尖刺,正好挂着一缕红色的丝线。”

“所以你凭着这些证据,便去都亭驿抓人?”

“宋提刑难道是嫌这些证据不够吗?”韦应奎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悦,“你是没看见,昨晚完颜良弼被我带人围住时,反应有多麽激烈。若不是那个叫赵之杰的金国正使从中作梗,我早把完颜良弼抓回来治罪了。”

宋慈记得赵师睪曾提到,赵之杰将韦应奎查到的线索和证据全都推翻了,于是问道:“那金国正使是如何将这些证据一条条驳倒的?”

一提及此事,韦应奎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道:“那赵之杰说,完颜良弼当晚是乘驿馆马车外出游玩过,完颜良弼也亲口承认乘车去了丰乐楼,还在丰乐楼吃了酒,离开时遇到虫娘求救,便让虫娘上了车。可完颜良弼不承认对虫娘施暴,更不承认杀人,说之所以过涌金门而不入城,是虫娘害怕被韩?和他的家丁追上,提出要马车往僻静阴暗处走。至于完颜良弼手臂上的抓伤,赵之杰辩称是两天前被驿馆的猫抓伤的,说完颜良弼为此勃然大怒,当场将那只猫掐死,扔在了驿馆背后的阴沟里,还当着我的面,去阴沟里把那只死猫捡了回来。又说完颜良弼身上是有一枚金钱吊饰,还从完颜良弼腰间把金钱吊饰摘了下来,那金钱有三枚铜钱那麽厚,因长期把玩,边缘早已磨得圆润,赵之杰拿自己的手臂演示了一番,无论怎麽用力挤压,都割不破皮肉,切不出伤口。”

“那车厢壁板上的红色丝线呢?”

“赵之杰说他刚入住都亭驿时,曾使用过那辆驿馆马车,当时他穿了一身红衣,是他自己不小心蹭到壁板缺裂处,刮破了衣裳,没想到留了丝线在上面。他当场把自己的红衣找出来,上面的确有破口,留在马车里的那缕丝线,无论颜色还是质地,都与他那件红衣一模一样。”

宋慈听到这里,微微凝眉,似有所想。

“那赵之杰伶牙俐齿,我辩不过他。可我说的这些,单拎出来一条,还可能是巧合,全凑在一起,天底下哪有这麽巧的事?”韦应奎大不服气。

宋慈忽然道:“韦司理上门缉拿兇手,金国二使事先可知情?”

“赵大人特意交代过要秘密抓人,”韦应奎道,“我哪敢走漏半点风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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