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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庄一见宋慈的眼神,便猜到宋慈的心思。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帮你去问,谁叫我答应陪你一起捅娄子呢。大不了我多找几个同斋,多花点钱,再把临安全城跑一遍。”
宋慈微微一笑,拍了拍刘克庄的肩膀,这才继续迈步。
“你呀你,成天就知道使唤我。我说的话,你怎就从来不听?”刘克庄紧赶几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閑聊,下了后山,来到净慈报恩寺前。
此时未时已过,日头有些偏西,但净慈报恩寺前依然人群聚集。宋慈看着人进人出的净慈报恩寺山门,忽然道:“你方才说,杨小姐在寺中灵坛祭拜过?”
刘克庄道:“是啊,怎麽了?”
宋慈想了一想,道:“进去看看。”沿阶而上,跨过山门,进了净慈报恩寺。
迎面而来的是大雄宝殿,大殿前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铜香炉,香炉中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香,香客们来来往往,敬香礼佛,叩拜祈福。不少香客祈福之后,会绕道前往大殿的背后,祭祀德辉禅师的灵坛便建在那里。
宋慈和刘克庄来到大殿背后,见所谓的灵坛只是一个一人高的小龛,一口小小的铜香炉摆在灵坛前。灵坛两侧守着几位僧人,身上都有烧伤,不久前去巫易坟前做过法事的便是这几位。此外,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瘦削僧人立在铜香炉旁,对前来敬香祭拜的香客一一还礼。
刘克庄指着那瘦削僧人道:“那位就是居简大师。”他之前来寺里请僧人做法事,正是找的这位居简和尚。
宋慈没有请香,直接随在香客之中,走到居简和尚身前,施了礼。
居简和尚对他还礼,道了声:“阿弥陀佛。”
宋慈打量了居简和尚一眼,又朝灵坛两侧那几位做法事的僧人看了几眼。他什麽也没说,什麽也没做,转身离开了。
刘克庄正好去请了几支香来,见宋慈突然要走,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他忙将请来的香插在铜香炉里,朝居简和尚行了一礼,追上宋慈道:“怎麽这麽快就走?”
“我只是看看。”宋慈道,“走,打听香头去。”
两人从净慈报恩寺里出来,只见道路两旁摆满了香烛摊位。刘克庄拿着香头上前询问了几个摊贩。他原以为这种黑色签头的香随处可见,然而几个摊贩所卖的香,签头要麽没染色,要麽便是染成了红色和黄色,竟然没有黑色签头的香,几个摊贩也都说没见过这种黑签头的香。刘克庄追着问,几个摊贩见他不买东西,都不耐烦,不来理他,只有一个摊贩说自己不懂香烛,只是看逢年过节有利可图才出来做买卖,香烛都是从城里的丧葬行进的货,叫他去城里的丧葬行打听。
第五章 案件线索
没有问到香头的来源,宋慈和刘克庄只好离开净慈报恩寺,原路回城,打算去城里的丧葬行打听。
再一次经苏堤穿过西湖,快到西湖北岸时,原本与宋慈有说有笑的刘克庄,忽然一下子定住了脚。宋慈见刘克庄眼神发怔,顺其目光望去,只见右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眉目如描似画,一身淡红色的裙袄,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好似一池浊水中含苞待放的一朵清荷。
刘克庄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低声吟诵,好似魂儿被勾走一般,向那女子走了过去。
那女子的美貌的确是世间少有,换作太学里的其他同斋,想必此时要麽在旁起哄,要麽一起上前搭话。宋慈却是停住脚步,静静等在一旁。他知道刘克庄的性情一贯如此,对刘克庄邂逅佳人一事并不关心,而是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旁若无人般推想起了岳祠案的种种疑点。
苏堤贯穿南北,将西湖一分为二,其中西边那片较小的湖,名叫西里湖,此时宋慈便站在西里湖这一侧的堤岸上。宋慈想到元钦突然现身净慈报恩寺后山,阻挠他开棺验骨,不知是真怕巫易亲属来闹事,还是另有用意;又想到元钦一大早便出现在杨家,而且像是有意避而不见他,一时之间对元钦的举动有些揣测不透;接着又想到史弥远提及“世家大族、高官显贵”的那番话,似乎意有所指。他想着这些,渐渐入了神。
刘克庄朝那女子走去,离那女子越近,心弦绷得越紧。走得近了,见那女子眉心微蹙,似有愁意,他不自禁地跟着担心起来,心想如此佳人,不知是为何事忧愁。眼看就要与那女子相遇,他露出自以为迷人的微笑,清了清嗓子,一声清朗而又温柔的“姑娘”将至嘴边,不料身旁忽然伸出一只蒲扇般的粗糙大手来,抢在他之前拦下了那女子,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看你印堂发黑,周身有黑气缭绕,只怕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啊!若想趋吉避兇,还请留步,听贫道一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