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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儿吗?”
周先生这会儿平複了情绪,他用準备了许久的说辞回答到:“没什麽特别的事。顺路来这边,知道你也在这儿就来看看。”
阚园园道:“是佩佩拜托的吧?劳你辛苦了。”
周先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阚园园察觉方才的轻快正在残忍地流逝,在重归的一线光明湮灭前,她问:“窗外的太阳好吗?”
“很好。”
“有花儿在开吗?”
“有的,是一些小花。”
“那请你,为我采一朵吧。”
周先生采了花从外面回来,阚园园已经睡去了,她不会醒来了。
他在她床边弯腰,将采来的那朵紫色小花搁在了她手边。
“好梦。”
番外二
空旷的学校,潇条的街道,一抹小小的身影盘缩着坐在小卖铺前的台阶上。
小卖铺的老板娘为他分出点心神。
这个小男孩总是等得很晚才有人来接走。实在等不了的时候,他会抽泣着礼貌地向老板娘借电话。
他对着电话那头小声地叫着“妈妈”,然后提醒对方自己还没被接回家。做完这一些,他把电话还给老板娘,道过谢后又坐回了台阶上,继续漫长的等待。
有回老板娘的丈夫送饭过来,她把小男孩招呼进店里,让他一起吃点东西。
小男孩克制地收回目光,拒绝后又表达了感谢。
老板娘拿他没办法,就催丈夫快点把饭吃完,再把小男孩送回家。
“谢谢。”他的眼眶时常是湿润的,他的头发略长,却因为疏于打理显得毛毛躁躁的,遮住了一半的眼睛。可除了哭,他经常摆在脸上的,是乖巧的笑,不惹人厌烦。“但是我妈妈不喜欢住址被太多人知道,我不想让她不高兴。谢谢你们。”
老板娘和丈夫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複杂的情绪。
她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拨开他的刘海,对上他纯真的眼神,说:“需要帮助的话,一定告诉姨姨,好不好?”
小男孩迷茫地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佩佩。”
手底下的男孩像阵风般离去,奔向他盼望已久的归宿。
“妈妈。”男孩伸手拉住了阚园园身上一点点的衣服布料。
阚园园没搭理腿边的孩子,先是跟小卖铺的老板娘和她丈夫客套了几句,公式化地表达了感谢,接着买下随手从身边的货架上拿的几件东西,以照顾小卖铺的生意。
最后一边把阚佩抱起,一边向两人告别。
“妈妈。”阚佩趴在她的肩膀上,犯困地揉了揉眼睛,又控制不住地呢喃对她的称呼,想要得到回应。
阚园园停下脚步,偏头看了眼孩子——实际上只能看见小小的发旋——她内心的矛盾不断地放大。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愈发偏执的性格,所以害怕给他带去不好的影响,于是养成了回避和忽视阚佩在各个方面向她表达依赖的习惯,依赖只会加重自己施加到阚佩身上的偏执。
可是这样的回避与忽视,同样让阚佩缺失了一大部分母爱。叫自己的孩子一次次地对自己的行为失望,肯定不是阚园园乐意看见和面对的。
回应,还是不回应?
“妈妈?”
……就这一次。
阚园园又迈开了步子,道:“下次早点给我打电话。”
阚佩愣了一下,过了会儿,他张开双手尽可能地环住妈妈的脖子,甜甜地应:“好~”
*
离开的前夕,阚佩买回了一个四英寸的小蛋糕。
保姆有事请假回家了,本来话不多的阚园园,今天的话就更少了。
而沉默,灰色的沉默从来都是母子之间的主色调。
阚佩是怎麽说服阚园园的?
其实没有。阚佩在某顿来之不易的同桌晚饭上,把自己和父亲取得了联系并且决定要转学的事情通知给了阚园园。
阚园园停下了筷子,看向他,眼神失焦。
“他联系你的?”
阚佩平静地继续着用餐,“嗯。”
“不许。”阚园园的视线终于抓住了焦点,也找回了一些身为家长的气势。
阚佩没有应答,吃完最后一筷子饭,捧着空碗站了起来。他注视了她一会儿,似乎是想明白了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成功,于是果断地放弃进行这项工作。
“我吃好了,慢用。”
厨房的洗手池被使用着,清洁碗筷的流水一如既往哗啦啦地响。
阚园园的思绪渐渐从被通知的那天抽离。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认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多,足够好的努力,就像学校的选择也好,分科的选择也罢,她以极为强硬的态度把阚佩推上与李辞郇截然相反的道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