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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平静的毫无特别之处的夜晚,仅仅在他们灵魂之间涌动着绚烂的波澜,而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心。
第三十四章
不算大的户型里勉强隔出来一间茶室,女人坐在一边,不安地抚摸孕肚。她不複先前邋里邋遢的造型,仔细盘好了头发,脸上拍了一层薄粉,淡红的胭脂润了唇,素眉盖住了忧色。
开门迎客时,她逆着光。有那麽一刻,阚佩仿佛看见的是阚园园,那个靠在摇椅上,安安静静歇息的阚园园。
“你来了。”女人关上门,把他带进茶室,递上一杯热茶。
茶室的光线不是特别好,哪怕现在是白天,也只能隐约看清对面坐着的是谁,偏偏女人没有开灯的意思。
阚佩没有喝她的茶,将刚买的水果放到桌上,顺手撩走了桌面上的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他轻咬着烟蒂,没真抽,但从女人的角度看,效果已经达到了。
女人像是笑了一下,道:“我闻不了烟味。”没有责怪,只是在陈述事实。
阚佩用茶浇湿了一张叠起来的纸巾,再将烟头摁在纸巾上,火星挣扎了一瞬,归于沉默。
“抱歉。”
女人托起茶杯抿了一口,月白色的披肩滑落至臂弯。
大冬天的,她穿了一件旗袍。阚佩避开目光,想,多亏室内有暖气。
话说回来,有今天这出,还是女人亲自上门来邀请的阚佩。她大概是看到了电梯停靠的楼层,所以能找来。
阚佩还没想好要怎麽潜移默化的接近她,目标就主动出击了。
也好,省事儿。
至于她为什麽如此积极,那只能是她有执念。
阚佩把熄灭的烟包好,扔进垃圾桶——对李辞郇有很深的执念。
“你是严生的孩子吧?”女人站在他们的出租屋门口,眼睛里有期望。
她没有证据,只单单凭借样貌和阚佩选择暂住在这里。她就这麽横沖直撞地发问了——这些年,她像这样问了许多人。
严生,死亡证明上的名字。
阚佩承认了,接着就收到了女人的邀请。
“我就知道他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你什麽时候有空,能来我家做客吗?我想跟你聊聊。”
她非常紧张,紧张地不自觉把孕肚捏皱了,却没唤回她任何的注意力。
现在,女人坐在他对面,慈爱地说:“我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就跟你差不多大。”
那就是没生下来,她一直在装作还怀着。在她的念头里,只要还怀着,那孩子就还存在。
她在电梯门口跟电话那边吵架,就是在争论自己的肚子里是有孩子的。
“给它取名了吗?”阚佩礼貌地接下了她倒的第二杯茶,喝了一口。
女人听到这话表现得很欣慰,甚至有些神经兮兮。她回答:“取了。是女孩儿,就叫严奇奇,是男孩儿……我觉得会是男孩儿,就该是男孩儿,就叫,叫严童。”
女人说完,害羞地笑了一下,道:“其实是我的名字,我叫童奇。我取的名字没什麽水平,还得爸爸来,得……你爸爸来。”
阚佩没应承她的话,打开手机发了个消息。
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来,照出了阚佩清晰的脸廓,照碎了童奇营造出来的梦。
她好像是清醒了,眉间却重新笼罩起哀愁,雾蒙蒙的,盲了她的眼。
阚佩前面顺着她,她想看见严生,阚佩就做出严生的举动;她想看见自己的孩子,阚佩就表现得礼貌谦和,像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做这些,完全是为了套她的话。但显然,仅仅让童奇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了。
阚佩放下手机,道:“您叫我来,是为了什麽?我爸吗?”
童奇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冷意,用披肩紧紧裹住上半身。
“阿姨,就想再见他一面。我给警察报案,说他失蹤了,警察找了很久,没找到,就把案子暂压下了。还是严生的朋友,一直在帮忙找……”童奇捧着热茶,滚烫的杯壁刺激着她的痛觉,却同时在缓解她的痛觉,“后来他朋友说,人回不来了,出了意外被火烧没了,还给了我一张死亡证明。我……我不相信。”
童奇没声没息地哭了,在光线的遮挡下,泪珠只一闪而过。
“我没见到人,我不信,他肯定是逃出来了的。”
阚佩递出纸巾,童奇抽着泣拭泪。
“我没听我爸说过,怎麽会起火?”
“严生……他很优秀,眼光特别好,做投资非常準,每次成功后都会给我买礼物……那次他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项目,他估算过了,回报率很高。但那是个大项目,投的少了人家看不上眼,不会要。我们俩就凑了一些钱投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