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罗山距离京城不算太远,出南城门再往东南走十里便到了。
这座宅院的主人约莫并不是十分喜爱念书,书籍放得凌乱,没有分类,有竹简书,也有纸书,顺序全是乱的,还有不少让白蚁蛀了。
此番来藏书阁的一共有四名修撰、两名编修,杨修撰本以为人数够多了,毕竟只有两间书房嘛。
这真的是书房吗?
书架与柜子东倒西歪,书籍散了一地,曾经的下人约莫是收拾过,用筐子装了些,可他们不识字,乱七八糟装一通。
安郡王也很头疼,翰林院学士提醒过他任务可能有些繁重,可他也没料到会是如此繁重。
“对对对,玉恒所言极是!”杨修撰时刻不忘套近乎,满脸含笑,忙不迭地应下。
萧六郎与一个姓岑的编修去了西屋,西屋朝向不够好,下午有西晒,加上天气闷热,简直如同蒸笼一般。
安郡王要去搬筐子。
晒书是比较轻松的,只用把搬出来的书一本本放在廊下的凳子上、院子的石桌上或者地上。
没他出身金贵的人也不用像他那样八岁便背井离乡去敌国为质。
安郡王理所应当地接受了杨修撰的安排。
萧六郎腿脚不便,行动就慢了些。
他当然知道萧六郎是新科状元,只不过这个状元似乎得罪了榜眼,就连探花宁致远都过得比他舒坦。
萧六郎没说话,默默地将地上的书籍拾起来装进筐子。
“你们两个,先把屋子打扫一番!”杨修撰指挥萧六郎与岑编修,“你打扫东屋,你打扫西屋。”
萧六郎没与他争抢。
这话就有些过了。
毕竟,同为从七品编修,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安郡王去干吧。
岑编修自是没胆子埋怨安郡王,于是将怒火发泄在了总被人穿小鞋的萧六郎身上。
西书房比东书房大,也更杂乱,他先将书柜与书架扶正。
少年的身躯,隐隐散发出蓬勃的男子力,袖口轻轻挽起,小臂上的肌理紧实、线条分明,汗水顺着精致的下颌淌下。
饶是他是男人,那一瞬也差点被晃了眼。
他擦着梯子看了看,阁楼上也有书,不过大抵因为太隐秘,没人动过这里,除了积满灰尘,并不算太杂乱。
“把书搬进来吧,要下雨了。”萧六郎出去对几人说。
“那就快些收拾吧。”他说道。
“你怎么弄的?那么小的屋子现在也没清理完!”杨修撰劈头盖脸地骂了岑编修一通,骂完又对萧六郎道,“你去帮他弄一下!”
萧六郎去了东屋。
这干萧六郎什么事?
难道这也是他的错?
“你……”岑编修给噎得不轻。
而此时,屋顶也修葺完毕。
到了这一步,杨修撰倒是没再欺负谁,他与安郡王以及另一名修撰整理东屋的书籍,萧六郎、岑编修以及另一位修撰整理西屋的书籍。
几人埋头做事,全都做得很认真。
他拿了抹布与油灯,踩着梯子上了阁楼。
他把油灯挂好,先将灰尘清理干净,之后一本本分门别类。
他做得投入,没留意到天色渐晚。
屋外细雨沙沙。
“有人吗?”
回应他的是绵密的雨声。
萧六郎又去了后门,不出意外,后门也是锁住的。
来的路上萧六郎观察过地形,这座宅子在月罗山脚下,最近的一户人家是约莫一里地外的茶棚。
“看来今晚回不去了。”
宅子久不住人,自然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万幸中午宁致远给他送了一碗阳春面,这会儿他还不饿。
他去了东屋,拿来那边的油灯。
由于工作量太大,他们只整理了不到三分之一,且还没开始对破损的古籍进行修复。
“徽宗御马而行,至燕北关,欲横渡燕水……”
这一段萧六郎曾有幸在风老的书籍上看到,讲的是前朝第二任皇帝文徽宗御驾亲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