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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给您按按?”
得到应允后,贺新景马上就上手按了起来,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曾经他以为父亲过世后再也不会给谁按了,不想现在竟又派上了用场。
“还叫老师?该改口了吧?”
贺新景笑了笑,“父亲!”
靳风齐笑着回了嗯,他很清楚靳游雪的脾性,更知道贺新景实际上并不喜欢这门婚事,但靳家势大,稍不留神,说不定什麽时候就遇上什麽事情,在他看来,贺新景的人品才情都是上乘,就连女子最看重的容貌放眼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也许这就是他那娇纵的女儿最好的归宿。
再者说,贺新景的父亲同他交情颇深,不然也不至于在他临终之际将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他,两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即便没有那个“春季刺客”的案子,这两人的婚约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贺新景看着探着脑袋望向马车的倩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昨日下午去见过一面她,不过一会儿就离去了。
那时的她趴在桌子上,撑着胳膊肘在想她上个月的工钱,原本今日是她领工钱的日子,但现在京城人人都以为她死了,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样从她的手里溜走了,她现在回去,怕是所有人都以为她诈尸了。
那夜,一片寂静。
那夜的窗花格外好看,月光透过镂空错漏的窗棂撒在地上,昏暗的灯影下,一个小丫头睡得香甜,嘴巴还时不时蠕动着,像是一个小馋猫。
霜如雨下,仆从扫过的雪迹遍地,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靳父拖着厚重的身子,在贺新景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迈上府门。
“先进去吧,外面冷,屋子里说。”靳母这话说得这话,转过身就让庄虔进去。
“好好好。”靳父连忙应下。
氤氲的清香从香炉内飘出,将衆人身上的寒意尽数驱除,气氛却陷入了冰点,因为靳父和靳母明显在等庄虔说话,但后者却像是走神了,为了避免继续尴尬,贺新景硬着头皮,佯装地咳嗽了一二,庄虔张了张口,却一句话没说出来。
说她今日一早在梳妆匣里发现了一封信,信上第一句写着:“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做不到,靳游雪对于这二老而言,说是命根子看起来都不为过,毕竟放眼南越,有哪一家的父母能做到如他们这般,即使知道她做得不对,依旧无条件地支持。
短短的信,却写满了靳游雪的遭遇,信上字字句句都是靳游雪对生活的绝望?还是将那个负心汉得知了她的伤疤后果断划清界限?还是说靳游雪一直都有自杀倾向?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郡主当是风华卓绝,无所牵挂之人,如今看来,那些竟都是她的僞装,为了高调为了名声,她宁愿扮演一个风情万种,恋恋不舍的骄横郡主,也不愿意有人注意到她小心翼翼护着的伤疤。
9岁遭受绑架,懵懂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往后多年,她尽力不去察看心底深处的恐惧。后来她遇见了曾安之,她原以为提出分手是因为不爱她,直到后来他现身青楼,才知道一切都是她给自己编织的谎言。两年后,又遇见了仲子兮,原以为他是良人,将隐匿于心底的秘密倾诉相告,得到的却是来自最爱的人伤害。靳游雪的每一步,都换来了巨大的伤害。
话到嘴边,庄虔如鲠在喉。
信尾那句:“我已经很努力活着了,可是她们都说我不干净了,我假装不在意,沉溺在与男子的亲昵中,我一掷千金,孤影独行,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忘了,可是我错了。”
“游雪?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啊?”
庄虔对上两道殷切的目光,“没事,我,我就是太久没见父亲,想您了。”
手上紧张地来回扣,突然之间就塞入了一只杯子,靳父和靳母交换了一个眼神,靳风齐说道,“我这腿有些不太利落,还是让大夫进来看看吧,新景,你就带着游雪先回去吧,我这腿疼得忍不了了。”
二人相继离开,靳父喝下最后一碗药后终于躺下了。
伸手触了触旁边,却被一顿数落:“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这般,靳母是公主,算是下嫁给他,但早在靳母被赐婚给他之前,他就已经娶过一回夫人了,奈何命运不济,让她在生第三个儿子时难産而死,这才有了后来靳母被赐婚给他的事,一纸婚约,带给靳府无上的荣耀,随着靳游雪的出生,靳家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直到那年绑架一事的出现,这个家便彻底破碎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