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阿杰依稀能感觉到他们终将全都会体察到这“成全”——或许正因为这“成全”的存在——而当他们体察到这“成全”的一刻,梦魇便不再可能,也无需结束,因为那时他们必会赫然发现一切从来就不曾是、也不可能是“梦魇”…
就如仙子所说,这对科达比那西生命而言不可抗的永恒碾压,本就是不可能的——即便当他们被永恒碾压的时候…
这下,在阿杰眼里萨达显得愈发难以置信,他脸上那道让阿杰本能恐惧的神色,这时也仿佛不再那么恐怖,但即便如此,那张面容依然是阿杰不敢久视的,心头微微释然的阿杰忙不迭把视线从萨达脸上移开。
就在视界转换间阿杰注意到全景中有些人的神识是感觉不到的,可他们看上去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差别。
“怎么有些人的心识我完全感觉不到?”多少恢复常态的阿杰好奇问道。
“他们已经无心于自己的一切心识,就像婴儿一样,所以你当然感觉不到。”仙子的语气像在嘲笑阿杰那么晚才发现这一点。
“…无心于自己的心识…像婴儿一样…”阿杰这下才发现几乎所有婴儿的心识也同样无法感受到,但略加细究,这情况似乎只限于初生几日的新生儿。
“可那些人和婴儿明明也有心识活动,我怎么会没法知觉到?”
“你能感知的只可能是以心为心的妄想,而不是心识本身。”
阿杰依然不解地看着仙子。
“心识本身无所谓知与不知、无所谓感受与非感受,它就是它本身,所以你自然无从感受到,亦无从感受不到,就其本然更无所谓‘感受’。”说到此处,仙子浑然天意般停顿了一下,就此让她所说的那种从来自在于此又无从察觉的本然不经意间天光乍现,依稀显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到了科达比那西状态下的生命那里,当他们无一刻止息对心识产生无穷无尽自以为有所知、自以为有所感的妄想时,你才能感知到他们那所谓的所知所想和感受。”
阿杰又眨巴了几下眼睛,再对照全景中所见种种,终于模模糊糊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为什么那些人看起来和其他科达比那西人没什么差别?”虽然感觉不到那些人的心神,可看着他们与常人几乎没有不同的外表还是不免生出一丝疑问。
仙子一听乐了,“梦还没醒的科达比那西人以为他们所见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就像他们做梦时以为梦中所见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而那些梦醒的人发现梦之外其实还是梦,于是便无所谓了梦。这下,你说这两种人怎么会有差别?”
阿杰的目光在仙子脸上定格了片刻,接着梦呓般说道:“原来他们的梦已经完全了…难怪无法再感受到他们的心识…”
如果“明白”只是“知其然”,那这会儿阿杰感觉自己似乎“知其所以然”了。
“科达比那西人的梦又哪里不‘完全’了?”仙子不给阿杰任何喘息。
阿杰一愣神,才意识到这问题的答案已经在自己心里,只是仙子帮他点了出来,“在他们还没体悟到那‘完全’之前,他们那本自完全的梦便完全为了‘未完全’…”
体察至此,阿杰心头不禁喜悲交集又如释重负——不仅关乎自己,亦是与此心同性相通的一切生灵。
卸下牵绊,阿杰视觉化的意识在全景里驰骋得愈发自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还有些人我不但感受不到他们的心思,反倒他们好像知道我试图感知他们。”阿杰这才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看来这反应慢得不是一点点。
“那是自然,”仙子对阿杰的迟钝已经见怪不怪,“他们又不是科达比那西人。”
阿杰这时看着坐在黑衣老者面前的那些人,恍然想起仙子之前曾提过她的师兄弟里有些去了科达比那西,“原来他们是阿尼卡提亚人。”
“可不全是哦。”仙子摇了摇手指头。
“那他们是?”
“你现在看到的世界才哪儿到哪儿啊,在阿尼卡提亚和科达比那西之外还有…等你以后看到了自然会知道。”看着阿杰那副完全没概念的样子,仙子也就打消了靠只言片语让他明白的念头。
可看到阿杰听完这些话心驰神往的模样,仙子发觉自己说的似乎有点误导了他——虽然对一个科达比那西人而言发现其他世界存在时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但在此时此地他该有某些别的察觉了...
于是仙子目光落到阿杰视线上,两者交汇的瞬间,阿杰在遐想中飘飞的心神顿时清澈、宁静下来,就听天女清幽幽接着道,“其实那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个所谓‘世界’看上去的样子,算不上它们的本来面目——如果有什么可以算作本来面目的话...”
“本来面目?”
阿杰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可忽而隐隐觉得在这疑惑中似有别样的奇异...却又说不上所以然,似乎令他困惑的不是什么全然未知的东西,而是在仙子目光鉴照下某种已然呈现,却又全然视之不见的灵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什么才是它们的本来面目?”阿杰的话音若明若暗。
循着视线落入阿杰心田的那道清润目光漾起了微光,“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也本来就在你心里?”
在这空明目光映照下,阿杰恍然隐约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全然不在于眼前所见是什么样的世界——所谓的“世界”——而在于那每一个刹那中让世界得以成像、存在,让所谓“世界”得以成之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的“实质”本身...
而这“实质”...与“世界”无关...
甚至…无所谓“世界”...
那“实质”无论在怎样的刹那中、无论在显现为什么样的世界里...本质上全都无有丝毫差异...亦无有丝毫相同...更无从形容——乃至一切“形容”在它面前已全然不再有、也不可能有任何意义...
这“此在”——在其本自中无所谓“现在”...亦无所谓“过去”,无所谓“将来”,却在其成就的每一个刹那中确凿无疑呈现为过去、现在与未来、乃至一切可能与不可能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这本无差异亦不可能有差异的唯一“此在”...这在其中显现可能与不可能的一切的“此在”…正因“此在”,而不可能是外在的一切。
又因它成就着一切感知...而令其本身不可能是感知...亦非任何感知所能抵达...
它是让一切得以成为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而这“此在”又此在于...“无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觉至此,阿杰一阵莫名心悸,随之在与原状无差异的知觉中出现了某种说不清的细微变化...
细究之下,又似乎无所谓变化,只是好像出现了另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方式来感知这同样的一切....
当细辩这“此在”而又终究无法知其所在、也无可能知其所在、乃至究竟之下无所谓在与不在之时...这从来以“我”的面目呈现的“此在”再也无法维持那个所谓的“我”...
此时此刻,所谓“我”还原成了...一个认定…一个概念...一个名词...
在这个名词之下...其实空无一物...
它从来都只是一个、也只可能是一个...名词...
只不过一直以来在每个当下都有某种看似稳定的现象可以让它假作寄托,于是在这“寄托”里它获得了某种假作的实意...
可在这无差别显像着一切的无在之“此在”中...这“寄托”又何曾真的可能过...
接着....当在这个名词中托生的那作为一切现实的真正根基的本体不可抑制地自根底开始动摇时,迷迷恍恍间阿杰第一次察觉到这从来如此的“我”,即便往常被认作“我”而存在时,其时亦是无所谓“我”的。
如果那“定义者”是可能的话,那么这最终唯一可能的“定义者”从来都是在不可能被定义亦不可能有定义的“唯一”中定义出“一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切”和与之相对的“我”,当未察觉到那“唯一”时两者都显得如此确凿——确凿到无从置疑——而当“唯一”露出哪怕一丝马脚,那所有的“一切”与“我”便再也无从维持那种“确凿”,乃至原本它们两相对立下构成的所谓“真实”。
只是...当“唯一”与那“定义者”成就出的不可能而又是唯一可能的“一切”交相映照时...那所谓“一切”的某种亦真亦幻、非真非幻的根本质地...不期然间...倏然显露于无所不在的这“一切”之中...
这“一切”之所以“真实”...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有什么“真实”...而只是“信”——不是那“定义者”以刻意造作出的“信”,而是那“定义者”无意中已然的“信”...
那...无作...妙信...
于是...从这里开始...一切心行...一切形态的生命...一切形态的存在...一切性情...一切习性...一切命运...一次次看似新生的降临...一次次看似终结的毁灭...一切时代...乃至一切世界、一切时空——无论过去的、现在的抑或未来的...全都成为了可能...
不...是全都已然成就在此——在这“无作妙信”中了...
而这“此在”、这“无作妙信”本身却从来不曾改变过...
它亦不可能有所谓“改变”或“不改变”...
这“此在”、这“无作秒信”也全然与所谓“过去”、“现在”、“未来”无关...即便三者以一切可能的样貌显现于“此在”中,并成为“此在”中出现的一切现象的基本属性时也仍然如此...
“此在”作为唯一可能、亦是最终唯一可“在”、而又无在无不在之“在”,本不可能有所谓“过去”、“现在”与“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的一切,蓦然间就在“此”变得彻底安静了——更准确的说甚至也不是“安静”,而是不再可能有安静或不安静...
虽然先前所见的每一个自己、每一个生命、每一个世界仍纷纷然缭乱于眼前...但此时此刻...它们已全都...成全...
全景到这里终与“此在”完全相通,乃至相融…
“唯一,即是无一,即是无证。故心之所用即心之所见,故无心、无用亦无见。故无所不用,无所不见…”阿杰兀自复述起仙子之前说的话。
天女也不做声,只是笑微微望着他。
“而让这唯一中,一切得以呈现…不,是成立,让一切得以成立的…就是这...‘无作妙信’...”
看阿杰此刻说话的样子,他的世界里已没有了“他人”,也没有了“自己”,乃至,没有了“世界”...
天女依然默不作声...
“而这‘无作妙信’...”阿杰又复述起仙子另一段话,“…本心之中…有几分相信,则几分相信成就;有几分不信,则几分不信成就;有几分疑惑,则几分疑惑成就;有几分淆乱,则几分淆乱成就;有几分痴心,则几分痴心成就…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刹那,心之所动,纤毫毕现…无论成就的是什么,一切成就本自无遗无漏无瑕无缺,全体即是全用,全用即是全体…”此刻,他终于真的明白了,因为此刻,他已不再需要所谓“明白”...
仙子轻轻立起右手食指,移到朱唇前,“嘘”,微笑依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杰一下愣住了,不是因为不解,恰恰彻底相反。
“原来一切...本自...全都已经在这儿了...原来...这本来就是...一切的...一切...”
仙子目光释然绽放,同时往后退一小步,仿佛把这原本就全然的世界还给了阿杰…
突然,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师叔,这是不是…阿罗纳回来了?”
不等黑衣老者说话,背对阿杰的那些人一个个回过头来,一双双眼睛里透着不自禁的惊喜。
这些年轻面庞全都透出鲜活的性情,纯然天成,各色各异又全无污染,不似科达比那西式的矫作刻意沉沉死气,有了对比,连萨达的恐怖也只是款型之一。
但阿杰对这些面容并不觉陌生,不知怎的,心头忽觉似曾相识,不仅这些人,还有这场景。
“怎么回事?”流连于全景中的心神为之一凝,自己从没来过阿尼卡提亚,怎么会有如此真切的梦回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神思凝滞间,全景中的时间维度开始向某个地方汇集…
“阿罗纳从来就没有离开,”黑衣老者说话了,“就像他从没有真的来过。”
话音落处,弯曲记忆中时间维度的点出现了。
“无尽相。”…天女说的那个名字,含义油然浮现,“阿罗纳…无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