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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段辞用心险恶,此人死前留下如斯话语,就是为了等着您犯错,好落人口实啊!”
陆信老谋深算,仅凭亓刃几句话语,就推演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亓刃受此奇耻大辱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那卷轴上一笔一划写着的是:遗诏玉玺,藏于言后陵墓之中!
丧心病狂!为了皇位,难道要他亲手刨了母后的坟墓?!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亓刃冷冷地抬起眼,“遗诏为何会在你手上?!”
陆信挺直脊背,目不斜视,“老臣当年辅佐三皇子,与段辞确实有些私交,此物也是在先皇驾崩之日,他托付给老臣的。三皇子的死因皇上应该比老臣清楚,段辞死前将此物交给老臣,就是盼着老臣与皇上斗个鱼死网破!臣对三皇子的遭遇忿忿不平,对皇上心怀不满,可晋玄不可一日不政,百姓不可一日无君啊!臣一把老骨头,一只脚都已经跨进了棺材,就算皇上对臣心存芥蒂,臣也要说!”
“没有将此物呈上朝堂,是老臣信不过皇上,老臣怕……”
“怕我大逆不道,做出天理难容之事?”
陆信置于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闭目长叹,“皇上弑父杀兄,臣不得不防。”
“不得不防……”
亓刃嘴角的笑容苦涩无边,陆信瞒下这事,有几分是为求自保,又有几分是为了天下太平,这已经不重要。以他对陆信的了解,这一席话说得发自肺腑,不像作假。没想到到头来,这个处处弹劾自己的老臣,才是最真心实意地在为晋玄考虑……
“皇上若是一日信不得臣,臣就禁足一日,皇上若是一辈子信不得臣,臣就在这流云殿内耗上一辈子!老臣只求皇上听一句劝,先后的陵墓,动不得啊!”
亓刃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遗诏只要一日不公布于众,就无人知晓,至于玉玺……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陆信,陆信立刻回道:“臣定当对此事守口如瓶!如若不然,让臣不得好死!”
“左相,朕信你。咳咳……”他摆了摆手,已经精疲力竭,“左相今日就回府吧,陆尚书还在九天门外等你。明日朝堂之上,朕,要见到左相和陆尚书。”
陆信再一次叩拜,眼眶微热,“老臣,谨遵圣旨!”
【作者有话说】:剧情已经进入高潮啦,这个月差不多能完结~
第142章 埋伏
九天门外,陆子青手执青竹伞,伞面已经承受不了雪花,随着他脚步一动,刹那倾泻而下。
身体的温度被朔风带走,他想起了苏殷跪在凝露阁外那一日,雪花没有今夜这么密集,那人身着单衣,忍着寒风肆虐,内心也是同他此刻一般焦灼吧。
沉单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可他是陆子姝的丈夫,是他未出生的侄子的父亲,他和苏殷之间,终究是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甚至还没等他开口,苏殷就已经先说出了“后会无期”四个字。
这段时日,在水天瑟的帮助下,他已经查清了所有。
亓容的同胞兄弟名为段逸风,同样出自无欢谷,也就是杀害阿争的凶手……
苏殷心知肚明,却选择瞒着他。
在苏殷眼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难道真的,只是一把适时出现的保护伞吗?
雪景中出现一道步履蹒跚的身影,他收起自嘲的笑容,迎了上去,拍打着陆信肩上的雪花。
“爹,怎么不撑伞?”
陆信捋了一把胡须,低声咳嗽着,“皇上龙体抱恙,自顾不暇,哪有闲心来管老夫!”说完他探究地看了陆子青一眼,“那卷轴……你打开看过?”
陆子青点头,“看过。”
“兵行险招……你可知,万一押错,就是满盘皆输啊……”
陆信的脊背愈发佝偻,陆子青搭上他的肩膀,把伞倾向陆信,自己的半个肩膀都露在伞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
“不冒险试试,子青怕是今生都见不到父亲了,看来爹已经劝服了皇上。”
陆信捂着嘴咳嗽着,苍老的声音犹如呓语,陆子青要凑近了才能听清。
“太晚啦……灯干油尽,覆水难收……一切都是命啊……”
*
漻州城,离犁北坡还有两日路程,苏翊一行人夜宿于一家破败的客栈。
越接近战事中心,人烟越是稀少。除却周边有些难以远牵的村落,多数人已经搬离漻州,南行涌向皇城。
路上能看到不少三五成群,推着行李的百姓。犁北坡一破,不出三日,这里就会被沧纳的军队占领。
客栈的老板早已遣散了伙计,见有人投宿,只要了少许铜板,便摆摆手叫他们自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