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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问你的好夫君!”言婼风又指向沉单,字字泣血,“就是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把孩子从我阿姐的肚子里剖了出来!沉单,你不得好死!!!”
“孩子……”
对啊……如果放了沉单,婼云姐姐怎么办呢……
苏殷举起听雨刀,双眼如同两个黑色的窟窿,没有一点光彩。他的左耳是陆子姝的求饶,右耳是言婼风的怒骂,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日的雪覆没了整条街道,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那条街是那么长,长到他怎么走也走不完。怀里的尸体从温软变得僵硬,言婼云腹腔里那些滑腻腻的肠子还偏要作怪般逃离她的身体。他跪在地上,捧着那些属于言婼云的脏器,那么害怕,又那么无助。
凭什么生性良善者死于非命,凭什么坏事做尽者苟且偷生?!
这个世道从来都是这么不公平,可是,自己也许能把它变得更公平一些的,不是吗?
“苏殷!动手!”
动手!杀了他!
动手!!!杀了他!!!
手起刀落,沉单人头落地,滚烫的血液溅在苏殷的胸前和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收回刀,刀锋蹭过手臂,依旧雪亮如初。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陆子姝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陆子青看着苏殷的背影,心如乱麻,那里站着的人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这人面兽心的东西,终于死了……苏殷抹了把脸,脸上泛着大仇得报后快意的红晕,卷曲的睫毛上还有血珠滴落。他转过身,看着杵在门口的三人,展开双臂,嗤嗤笑道:“陆尚书,你要把我缉拿归案吗?”
这个姿势宛若拥抱,他歪着脑袋,勾着唇角,表情狰狞而甜蜜。
“疯子。”
花未眠厌恶地别开脸,亓妍璃也被这场景吓得目瞪口呆,躲在陆子青身后不敢再看。是她派人跟踪苏殷才得以给陆子青通风报信,她哪晓得这人如此丧心病狂。
“子青哥哥……快报官啊……”
陆子青像是失了魂魄,薄唇紧紧抿着,抠在门框上的指甲裂出碎痕。
苏殷架起言婼风,形同恶鬼,一步一顿朝门口走去。
他知道,他跟陆子青的情谊,就到此为止了。
行至三人面前,他没有去看陆子青颓败的脸色,低声道:“告辞。”
“子青哥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亓妍璃焦急地摇了摇陆子青的胳膊。
花未眠展开折扇拦住了苏殷的去路,苏殷阴恻恻地盯了他一眼,花未眠顿时遍体生寒,就听陆子青道:“让他走。”
“子青!”
“我说了!让他走!”
苏殷垂下眼睫,遮住一半的瞳孔。
须臾,他轻声道:“陆子青,从此死生不见,后会无期。”
陆子青呼吸一滞,回眸,苏殷和言婼风的身影几个腾跃后,很快隐没在了交错的飞檐间。
第138章 情之一事
他们又住回了雪月斋,言婼风伤得不轻,苏殷为她调理好内息,又照顾她睡下后,才下楼叫了些吃食。
月黑风高,雪月斋的门口挑着一盏油灯,即将燃尽。
晚间落了一场大雨,店内没有什么客人,显得有点儿冷清。
苏殷对影独酌,竹叶青一壶接着一壶,合着愁闷灌入咽喉。他的身体飘飘忽忽的,晃着酒壶对小二叫唤,“再来!”
生意萧条,小二靠在柜台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鼻尖都快戳到桌子上。
苏殷把酒壶往地上一砸,小二一个激灵醒了个透彻。
“这位爷啊!鸡都快打鸣了,您还喝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苏殷哼哼了一句,苍白的脸被熏的通红,胸腔里像烧了团火,酒浇的越多燃得越旺。
他也算是店里的常客,小二自然认得他,于是又从酒窖里捧出了酒坛子,摇着头放在他桌上。
“唉唉!您喝您喝!只管付银子,喝多少都成!”
苏殷量如江海,这点小酒顶多让他微醺。他身上披着件厚重的大袄,趴在桌子上,没动几筷子菜,空荡荡的胃里装满了酒精,可还是醉不了。
“客官……行行好,赏几个铜板吧……我可以给您唱小曲儿……”
“唉!你这臭跛子怎么又来了!滚滚滚!赶紧滚!晦气!”
“别碰我!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畜生!沧纳的铁骑已经踏破了边关!你们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什么疯婆娘!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小二抄起扫帚,往乞丐身上招呼。
沧纳……这人是在说沧纳?
苏殷皱了皱眉,眯眼看去,就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被轰出门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