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殷看惯了无欢谷的端庄秀丽,还误以为走错了门。直到看见从院内飞奔而出的鹅黄少女,才舒展开了纠结在一起的眉头。
言婼风两条小腿捣得飞快,临近两人才匆匆收住脚步,压下因跑得太快而翻起的裙角。
“你一声不吭地跑了,有本事就别回来啊!”
她先吼了一声,斗鸡般瞪着苏殷,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捏成拳头。要不是君莫在场,这两拳头就得往苏殷脑袋上招呼。
苏殷自知理亏,只得傻乎乎地摸着后脑勺,试图蒙混过关,“事出突然,婼风妹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不知为何,身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他往后看了看,除了君莫之外,并无他人。而此刻的君莫,正出神地盯着门口一株月桂。
花蕾满枝,桂子飘香。
君莫被风带起的发丝拂到苏殷的脸上,轻如羽毛,随着他将发丝别到耳后的动作,这触感也转瞬而逝了。
风里飘来一股极浅的药味,很快就消散了。
“谷主回来了?”
一袭水色的倩影跨出门槛,双足玲珑精致,未着鞋袜,赤条条地踩在地板上。在看到苏殷时,她面上一僵,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才向苏殷行了礼。
苏殷略略点了下头,并未看到碧烟手上的血迹。他心里还惦记着临羡的伤势,又想弄清楚无欢令丢失的来龙去脉,刚想询问,却见碧烟的目光犹疑不定地在自己和君莫之间徘徊,表情更是耐人寻味,不禁心中惴惴。
“怎么了?”
“少主和谷主打架了?”
君莫眼珠子一动,终于有了点反应,“没有。”
苏殷同样矢口否认,以为是自己脖子上的掐痕太过明显,便抬手拉高了衣领,同时忿忿瞪了君莫一眼。这一瞪,就看到了君莫嘴角的破口。
“……”
君莫在他的注视下,两片薄唇轻启着,殷红的舌尖扫过伤口,似乎在回味树林中那个吻。
苏殷脸腾地红了,这个色魔,现在还是青天白日,能不能要点脸!
碧烟耸了耸肩,“嗤,骗人,我不仅知道你们打架,还知道你们是用嘴打的架。”
看到婼风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苏殷哪里还想得起自己要问什么,他气冲冲地就要走,又被君莫捉住了手腕。
“去哪?”
“你管我去哪!”
要是搁以前,这话都算得上大逆不道。君莫听了却没有动怒,只语气平淡地说了句“我不管谁管”,转头又吩咐言婼风去找临羡,接着连拖带抱地把苏殷弄进了屋。
苏殷见他反手关上了门,气鼓鼓地往椅子上一坐,“你干嘛?”
“殷儿,你在生什么气,嗯?”
被这么一问,苏殷霎时顿口无言。生什么气?气碧烟口无遮拦,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是他先爱慕的君莫,现在被其他人看出了端倪,君莫也没有辩解,自己不应该窃窃自喜才对吗?
可是……可是他已经不敢承认自己对君莫的感情了。就算君莫今日表现的种种都像是对他动了情,可君莫过于善变,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才能不陷入被动的境地。
到头来,比起君莫爱他,他好像更容易接受君莫是因为心头血而待他好。
“我没有生气。”想通后,他冷静了下来,“你的无欢令丢了?”
君莫背靠着门板,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眼睛似是风雨将来的海面,深邃又晦暗。
“师父,无欢令是不是真丢了?”
就算君莫不回答,他也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无欢谷必然出现了变动,不然君莫不会轻易出谷。没有无欢令的谷主形同虚设,现下君莫极有可能在无欢谷都得隐瞒身份。
“我的先给你,你处理好无欢谷的事情再还我。”他解下脖子上的令牌,递给君莫。
“殷儿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失去无欢谷这个助力,你就报不了仇了?你拿着无欢令,无欢谷众人都会听你调遣,不比靠我更稳妥?”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他何曾想过这些,只是君莫丢了,而他又有,所以不暇思索拿出来了而已!
“难道我做任何一件事,都需要理由吗?你既然这么能揣测,又何必问我?”
苏殷把令牌扔在桌上,抱着胳膊生闷气。
君莫舌灿莲花,这时候却不吭声了,他看着桌上的令牌,脸上阴晴不定。
苏殷和他相对无言,现在的君莫比在无欢谷中更加喜怒无常,这其中的原因和半月寒脱不了关系,白梓谦既然提到了神医岛藏典阁,那么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他和君莫,也并非非得走到取心头血那一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