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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都没见过是不是?”另有一人弯下腰,眼珠里倒映着明珠莹莹光辉,说:“要我说,这事儿别太计较。管他是大罗金仙还是兇神恶鬼,能给咱银子的就先把他供着,一日三顿食,不跑怎麽着都好说。”
几人摆了酒碗,围着木桌坐下。几碗酒下了肚,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两句,先前出去买酒的狱卒突然想起来个事。
他嚼着豆子,说:“我今日从老头那打酒回来,半道路过玉真观,见着里头的长工木匠都被赶了出来。我上前一问,你们猜怎麽着?”
其余人竖起耳朵,等着他的下文。
他拍了拍手指上的食物残渣,对着几人招招手,倾身说:“玉真观出事了!黄了!好像又是上头的指令,不让建了!”
一人眨巴着眼,说:“哪个上头?”
“有几个上头?”身旁之人敲了他脑袋,说:“玉真观是奉旨督建,你说有几个上头?”
那人捂着脑袋,“京里啊?”
“肯定是宫里来的人。”买酒的狱卒说:“我在外面看了会儿热闹,停在那外面的马车镶金嵌珠气派得很!拉车的那几匹马长得也威风!”
“几匹马?”一人喝了酒,拿湿帕子擦嘴。
“四匹。”
“驷驾鞍车,”这人撂下湿帕子,略显惊愕,“那不是天子座下的马车。”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惶恐地说:“里面坐的该不会是……”
没人敢把那话说完,那两个字好似被人扼在了喉间。买酒的狱卒惊呼一声,呆怔了。
——
长兮褪了衣物,赤脚踩着凉凉的石阶走下去,慢慢浸进温水里。齐膝的白色长发拖在身后,从石阶上滑下去,融入水中时好似晒了日头的雪。里间逐渐被雾气填满,长兮靠着壁,看屏风上的绣花忽隐忽现。
隔雾观花看不真切,其实长兮在看屏风后的人。
屏风后的人翘着腿,倚在太师椅里,也在往屏风处看。里间的灯更亮堂,外面观花看得很真切。屏风上鏽的是雨后荷,青翠欲滴的绿叶簇拥着含苞待放的花苞,不用上手,隔着织锦也嫩得滴水。
“很晚了。”长兮浮出水面,额前的碎发滴着水,流淌过弯翘的睫毛,像垂挂在草尖的雨露。他眨了眨眼,知道外面的人一直没走,便说:“不困吗?”
“没洗澡呢。”柳争听着哗哗的水声,愉悦地说。
“所以呢?”长兮拢起长发,说:“等在外面是什麽意思?我屋里的池子更香麽?”
“你别误会。”柳争说:“我没想用你屋里的池子,怕弄髒了。”他手里掐着貍猫,将貍猫困在他腹上,说:“这小东西一身的长毛,我帮你看着它,弄湿了不好干。”
“是吗?我还得谢谢你。”长兮离了水,踏着阶,说:“它这麽小,你有一百种方法看住它,门一关,扔在外面,我误会什麽?”
“不敢啊。”柳争稍松了手,说:“它要咬我。”
长兮扯了衣,说:“这会儿不咬你?”
“屋里有你啊。”
柳争略微后仰,倒着看,别有风味。长兮在穿衣,柔顺的长袍披上身,慢慢地遮住了修长笔直的腿。再往上,是不盈一握的细腰。
柳争伸展着臂,经不住想,自己一只手便能将之箍在怀里。
他揉了把怀里的貍猫,说:“野惯了,不是什麽好东西!若不是压着它,跳起来就要溜进去。背地里对着我呲牙,在你的面前就卖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养它不如养我。”
长袍遮到了背,搭在一侧的肩。长兮擡臂,绕过后颈将长发拢到一侧。他说:“自己搬来的石头,用完了就想踢开,它装乖,你狡猾,我更愿意养乖巧的。”
貍猫被手指揪着后颈,乖顺地收起了爪牙。
“它在你面前温顺,我见着你昏头,”柳争蛊惑般轻声说:“抛了它,我也很乖巧的。”
“这话你自己信麽?”长兮踩着木屐,拖走了两步,踢开了。从屏风后出来时光着脚,踩着湿哒哒的脚印,说:“怎麽个乖巧法?我拿绳子拴了你,绑在大门口,你不解开绳子跑吗?”
柳争撑臂坐正了些,看着他走近,笑说:“别栓门口,怪丢面的,拴屋子里吧。”
“丢面你就要跑,”长兮指尖还凝着水珠,他走到柳争身边,盯着柳争看了会儿,倏忽倾下了身。
头发上的水湿湿地滴在柳争的胸前,长兮吐着气,说:“你长着一张嘴,说得乖巧,实则擅诡辩。”
温热的指尖点在柳争的手背,那粉嫩得如出水芙蓉般的长指滑下去,勾起了柳争的手指。柳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桃花眼,眼里的热浪好似要喷涌而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