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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兮掌心抵着滚烫坚硬,被这强力摁得六神无主。柳争又抵进一步,俯首与他额抵着额,以念力传声。
“此一劫困我百年之久,我疑心有人心怀不轨。”
长兮呼吸微促,以念力回应,说:“此处不过是座受刑山,或许是你多心。”
柳争拇指卡在长兮的腕骨,长兮长指轻颤,开口说:“先放手。”
“不放。”
长兮后腰被推向前,柳争托着他,大掌卡在那勾人的弧度里。他另一只手稍松力道。
“那人或许正在哪处监视着你我,看到此景便不会多心,只当你我是情意绵绵。”柳争缓了片刻,继续无声地说:“那人在暗,我又不知他蓄谋为何,当下的焱山犹如暗礁险滩,我私心不想你留在此地。”
长兮唇微张,柳争便抢先说了句混账话。
“不舍得我走吗?”
“巧舌如簧!”长兮挣扎着手腕,说:“松手!”
柳争以念传音,说:“我感知近来地火怨念更重,疑心问题应当是出在根源上,地火之中恶灵暴增,根结却不在此处。此事不好耽搁,所以我须得马上离开,如今你主焱山,幕后那人未必就不会盯上你。”
他蓦地松开长兮的手腕,稍隔开距离,迅疾地用发簪绾起一半白发,略后仰着说:“你戴着这个,我好安心。”
长兮听风掠过耳畔,擡指摸到了发间的簪子。
柳争便说:“确实不值钱,抵一颗珠子也是我赚了,你就让我吃点甜头,行不行?”
长兮一半心思还绕在柳争方才的话中,他有些怔神,见柳争唇角延出笑意,顷刻间又变作了不正经。
柳争道:“行不行?我的好弟弟。”
“不行!”
长兮作势就要拔下簪子,柳争忙按着他的手说:“你这人半分情面也不讲,那作为兄长只好吃点亏,这东西权当做利息,你且收下,好不好。”
长兮本欲再说不好,柳争按着他的手,他便踩柳争的脚。这一脚没留余力,踩得柳争嘶声痛呼。长兮本来一心拒绝,却叫柳争眉目含怨的神情戳得心虚。
“你,”柳争抱着脚说:“你要踩死我!”
长兮道:“你没死。”
“离死不远了!”柳争痛得蜷缩身体,索性坐在了地上。他喊道:“我脚被踩扁了!走不了了!此后你去哪,都得背着我!”
“嗓音洪亮,中气十足。”长兮蹲下来,说:“我看你好得很。”
柳争便立马拽住他的袖,仰面看着他,说:“我不好,我好痛。”
柳争轻轻地拽着长兮的衣,不是死缠烂打的模样,他眸中无辜,看得长兮侧目避闪。
“我脚好痛,”柳争眨着眼说:“没人扶起不来。”
长兮心狠地说:“起不来就坐着。”
柳争道:“坐着也好,此处视野开阔,能一目览尽焱山。我便这样坐在这,晨时看你起床穿衣,午间看你倚榻阅册,晚上……”他倏忽坐正身子,说:“晚上我便最快乐,有人入了梦哼哼唧唧,爱说梦话,晚上我便看着他像只幼兽缩成小小的一团。”
“恬不知耻!”
柳争看长兮面上染薄红,坏气地说:“软得一塌糊涂——”
话讲一半,柳争便被长兮揪着衣领,一把拎了起来。
长兮被说得心头狂跳,怒目圆瞪地看着他,说:“再敢胡言乱语,我便让你躺在这儿看个够。”
柳争抿紧唇线,恳切地摇了摇头。长兮见状转身走开,柳争见那抹红色乘风而起,浓豔渐褪。
悠扬的钟声仍在回蕩,他看着苍茫山峦怔怔出神。
长兮沿着嶙峋的怪石而下,他落在另一处崖岸,见群山万壑,灰蒙的山壁漫无止境。山壁间石阶盘旋,悬崖陡峭,苏木涉阶而下,撑罩着青绿相间的催云,宛如天地间只余这一抹生机。
“万年前前主将地火悉数封印在此处,焱山从此便绝了生机。”苏木抚摸过凹凸不平的山壁,说:“遥想当年,此处也是绿草如茵,一碧千里。”
长兮长发半披,闻言隔着山涧云雾看着苏木,说:“我睁眼焱山便是这般,倒从未想过它与别的山有什麽不同。”
苏木踏过石阶,转向深涧,淩走在半空亦如履平地。她道:“有山壁立千仞,有山翠峦青峰,常言当局者迷,我倒也落了俗套。”
催云伞淩云破雾,苏木缓步跨过深涧,走上崖岸。她将伞斜搭在肩上,对着长兮说:“我在群山之巅选了处好位置,观尽山脉绵延,落府最是合适。”
“落府?”长兮偏过头。
“是啊。”苏木发间珠钗轻晃,她目眺远山,说:“山石逢春,用不了多久焱山便会重複生机,你的府邸自当选个风景极佳的位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