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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参半的话最难辨真心,柳争嘴皮上的功夫从来不曾落下,初遇时他便隐藏着灵力,食言不过是扯谎的另一面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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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出于东山之上— 宋·苏轼《赤壁赋》
回溯
前方倏忽响起哀嚎,长兮收回思绪,见前路坦阔却又朦胧不清。白雾里稳步走出来几人,走在最前的人腰间挂着柄弯刀,模样清俊。
“蝉山的人,”苏木站定,淡淡地瞧了这群人一眼,说:“你是勾魂殿的人?”
“勾魂殿殿使桥松,”最前头的人稍擡了手,垂头道:“无意搅扰洞主。只因手下人做事不利索,被钻了空子,才追着逃犯来了此处。”
苏木稍擡了眸,说:“你竟认得出我。”
“机缘巧合,”桥松不卑不亢地说:“下属曾听主人提起过催云伞的由来,催云二字意为能催散云雨,化点心神。催云伞面似山河旋绕,最为特殊的便是伞柄上的玉腰奴。据闻前地主化形在人世,天降催云,寻常岂能驾驭。”
长兮瞧了眼苏木身后的伞,看见伞柄顶端的玉腰奴栩栩如生。
“黄河不渡无名之人,”苏木道:“他来错地了,跑到这儿也算到了尽头,拿了人就走吧。”
桥松也不啰嗦,擡臂就要走人,长兮瞧去他的身后,突然道。
“人要拿去哪里?”
桥松身后二人手持锁链,叮啷当啷地拖拽着一人。这锁链黑得发亮,桎梏手脚的圈环密密麻麻地突着尖而锐的小刺,禁锢得那人胳膊不敢放松。
这锁链长兮眼熟,像极了那日锁着王德诚生魂的锁链,却又不完全相同,眼前这锁链明显是为了防人逃跑。
桥松额头贴着手掌,后面的人便也恭敬地垂头。
“本是过了善恶镜谷的人,奈何他路上不老实,捉住是要送回蝉山受刑。”
锁链猝然剧烈抖动起来,那逃犯甩动着胳膊,手腕被刺穿了,他却好似忽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不回,我不回那鬼地方!”这人乌发半白,闷头喊说:“本王手握雄兵,不日便临尊九五,谁敢拿我!我看谁能拿我!”他神志不清地大喊起来,“尔等都是恶逆,送我回京!我不要回那鬼地方!我不回!”
凄厉狂叫仿佛能刺破人耳膜,左右差使顿时手上用力,拽紧了锁链,踩着那逃犯的肩提醒他老实。
那逃犯被踩趴在地上,又被锁链勒着擡起头,露出双不算良善的眼睛。
桥松回首示意先将人拖走,待听不见喊叫了,才说:“刚拘来的时候还算正常,后来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突然便成了这样。”
“九五之尊?”长兮认真地说:“那便是人间帝王了。”
苏木颔首。
桥松站直了身,说:“疯言疯语。这人死得凄凉,被困在一间不见天日的破屋中,头七都过了,也没个人殓收。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那府上人说,本是什麽王爷,后来犯了谋逆罪,却没能成事。”
“成王败寇,”苏木喟叹道:“自取灭亡。”
“确实如此。”桥松道:“一切皆是咎由自取。他就被关押在自家的兄弟府里,也是位王爷,那王爷爱好听戏,府中日夜绕着戏音,根本顾不上这所谓的手足。”
长兮没什麽波澜,说:“也算不得什麽好人。”
“好不好与我们也无干系,我们只按规矩办事。”桥松要回山複命,不便久聊,当即又擡手说:“下属身负职责,先行告辞。”
长兮看桥松身影渐渐在雾气里消失,又听见了凄喊伴着啷当的铁链声。他看着白雾,说:“他不甘,亦在害怕。”
“生来如此。”苏木擡臂一挥,白雾骤然如潮水退去,只见山墙从湖水里迅速涨升,隔绝成几条宽敞的大道。他平缓地说:“或眷恋、或不甘、或是对未知的恐惧,哪怕是新生,亦有诸多不愿。这一世许是平庸、许是出头、许是被踩脚下,都会在身死那一刻归零,如此循环往複,雾霭山和屠戮山也无差别。”
长兮看见大道人密如雨,个个身带枷锁,被推、被拽着跟上前面人的脚步。呜咽与哭喊挤在一处,人人都不愿往前走。
“这是……”
“轮回道,”苏木与长兮同看一处,“雾霭山里便是此情景。北边有山名焱山,距此地千里之遥,那里群山万壑,荒了万年,也是如此。””她说到此处转看长兮,“可想一观?”
说罢不等长兮回答,挥袖间高墙已榻,碎石如洪水涌面砸来。长兮稳当地站立在洪流中,连眼都没眨。硝烟尘土弥天飞扬,湖面上又渐化成了绵延的山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