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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閑玉嗓音冰凉,“所以你们方才路上说的就是此事?此事怎麽怪得到一个弱女子身上?一群黑心的东西!”
“不要气。”柳争神情淡淡的,像是并不在意,“凡间迂腐且没有人情之事多了,樊府或许并不想她回来,而且怎麽说总归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洗魂梦里一切都已经定好了。”
“定好了!改不了!”景閑玉倏地从椅子起身,走到了柳争面前,“这破梦境到底是什麽东西?”
柳争仰头看他,“身入梦,灵魂净,洗魂梦境其实都是真实的,这是那人刻进灵魂忘不掉的东西,也是不得轮回的起因。世人惶惶一世多是痛苦的,犯了杀孽的人尤其,他们死后想要存于天地,须得摄取普通人的人灵,洗魂梦能洗去一个人的生平。”
“说明白一点。”景閑玉仍是有很多不解,“那梦境里的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柳争默了少顷,没有立刻答他,“有人真有人假。”
他左右瞥了两眼,示意道:“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但又不全是,比如说椅子确实能坐,茶也确实能喝,但这个地方却又是不存在的。”
“这是洗魂梦境?”景閑玉琢磨着,“里面的一切都是很久之前某个人的生平之事,我们既然身处幻境,为何茶水能喝?”
“因为此处梦境是在实地之上变幻而成,所以并不全是假的。”
柳争靠着椅背,景閑玉问什麽他答什麽,再加上他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倒是叫景閑玉有些不好意思了。
景閑玉退后两步,咄咄逼人的气势散了几分,“方才那二夫人……也是假的?我是说现在的她?”
“是。”柳争看景閑玉后退两步,从椅子上起了身。
“那……”景閑玉一擡眸就对了柳争的脸,他怔了一瞬,发觉此人离近了看似乎更白了,像是那种从没见过日光的白。
不过只是一瞬,柳争已经离远了,他迈步出了屋子。
景閑玉跟上去,“那方才和你一道进屋的那几人也全是假的?”
“不是。”柳争站在门口,盯着院子里的几口大红木箱,“二夫人是假的,老爷和夫人也是假的,但那些和宅子格格不入的人却是真的。”
景閑玉想起老李一副入了梦的模样,“那、他们还能出去吗?”
“能出去,但已是身死。”
景閑玉问的委婉,柳争却知道他的意思。
没有期冀的事,柳争不想隐瞒。
“入了洗魂梦的那一刻,他们的魂就已经被吞噬了,魂死身灭。”柳争道:“等出了梦境,他们就会和桂家小姐一样,魂不归十方,彻底变成任人操控的伥鬼。”
“人生在世空有躯壳,死后却分魂灵,灵会自动归于十方,十方地的灵拘魂,聚齐两者方能入轮回。”
殷二去而複返,接上柳争的话,“被吃了灵的人,称为伥鬼,他们魂灵不全,连轮回道都过不去的。”
他盯着柳争看,眼睛一亮,“你也是福灵?”
柳争点点头,景閑玉却听皱了眉,“就是说老李他们连来世都没有了?”
“有的。”柳争侧目看他,“他们只是进了洗魂梦,魂不全,灵却还在,只要有灵便能召回魂。”
景閑玉看了一眼殷二,殷二忙道:“是啊,这位兄弟说的没错,我们福灵本来做的就是拘魂的差事,只要灵去了十方地,魂保管都能拘回来。”
“那桂府的人。”景閑玉想到了早就没了神智的桂家小姐,“她们……”
廊下寂静无声,院子里淅淅沥沥开始落雨,远处飘过来一把油纸伞,停在景閑玉面前。
“姨娘。”伞下是位丫鬟,穿着却和樊府上的不同。
她一说话,混着雨水滴答声,景閑玉乍然回神,他看向院中,不见大红木箱,眼前只有一口缸和几根枯木。
他站在一棵树下。
树杈上半点绿色不见,雨不见大,丝丝缕缕也淋湿了衣衫。
景閑玉盯着眼前景物看了半响,他甚至分不清这是哪,或者说一切都是他的梦?
“姨娘。”丫鬟上前举高了伞罩住景閑玉,“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景閑玉点点头,但他不知该往哪走。
丫鬟道:“花枝姐姐之前对我多有照拂,如今她不在了,姨娘有何事都可吩咐我来做。”
景閑玉听到花枝方才真正回神,他心头狂跳。
“我……”景閑玉想从丫鬟嘴里套些话,却不知要从何问起。
“姨娘,老爷他向来如此。”丫鬟看他欲言又止,出言安慰,“连夫人都常常挨老爷打,姨娘不如哄着些老爷,说不定日子就能好过些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