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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时榴拿出了卫繁的手机,解锁后翻看了通讯录、短信记录和各种社交软件记录,想要看看卫繁临死前是否是接到了什麽联系才出的门。
学校考察团的几个博士学生有的在掉眼泪、有的在懊恼彷徨。
最先发现导师张印死了的胡佳眼含泪水,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张老师人没了,我们回学校怎麽说啊……”
博五的黄语实也愁眉不展。
博四的郭敬突然来了句:“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毕业不顺利了?”
胡佳茫然地看向他,而黄语实和安梅雪都顿了顿。
其他不是他们师生一起的人也错愕地看向郭敬,惊讶于他这个时候想到了这方面……
“我……”郭敬结巴了下,“我不是高兴的意思,张老师人没了我也很难受!只是……胡佳师妹正好说到回学校,我又看到黄师姐发愁,就想起来黄师姐之前就在为毕业的事发愁吧……”
“咱们专业本来是四年制,虽然读博五六年才毕业也不算稀罕事,但真到了第五年、第六年这心里肯定慌,我和小雪也博四马上最后一个学期了,但毕业论文还没过张老师那关,我俩之前也担心过会不会像黄师姐这样因为论文被卡毕业……”
但现在,他们在跟着导师教授张印、和同门学生们一起出来考察,却死了导师和一个同门……按学校安抚的惯性做法,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能顺利毕业了。
但这个时候当衆说起这个话题,一种无言的尴尬就难以避免地弥漫开来。
最后还是陆溪打哈哈说了句:“读博毕业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哎,那边架子上有杂志,要不看杂志吧,免得干坐着胡思乱想。”
郭敬尴尬地点点头,主动起身去拿了一沓杂志过来,放在衆人中间给挑选。
其实可选项不多,这些杂志要麽就是老牌的《故事会》,要麽就是和传统方式的运动健身有关,其中咏春拳相关的内容格外多。
放在寻常旅店、民宿和酒店这类环境下会有点突兀,但倒是和谢揉春这样人到中年、独自在深山老林里开着收入不好说的旅店的形象还算契合,所以也没谁发出大惊小怪的疑惑。
其他人想看不想看的,都随手拿了本杂志过来充当有事做,试图缓解因为刚死了三个人而恍惚乃至惶恐的不安情绪。
方时榴没有拿杂志,因为她还在看卫繁的手机,刚才也没有参与其他人的聊天。
从社交方式的记录来看,卫繁不像是昨晚被人从203号房间通过手机喊出去的——得出这个结论后的下一秒钟,方时榴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她什麽时候这麽糊涂了?
如今没有信号、没有网络,本来就不可能通过手机叫人,她刚才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重新调整心态,方时榴犹豫了下,然后接着点开了卫繁手机的备忘录。
第 7 章
卫繁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和不轻的控制欲,他习惯在睡前规划明天的行程,小到早上几点起床后多少分到多少分洗脸刷牙都要写下来,写在手机备忘录里,并且在次日严格执行。
他会留一点时间空隙,用来应对无法提前规划的意外情况,但如果意外状况多得超出了他的空白时间预算,他会为此十分焦躁不满。
“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那天,我的当日计划被打乱得一塌糊涂,但唯有与你有关的意外状况,发生时从不让我觉得焦虑烦躁。石榴,我眼里的世界很糟糕……”卫繁在对方时榴告白时如此说道,“……而你是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里我唯一欣然奔赴的人。”
如今,方时榴坐在大雪旅馆冷冰冰的大堂里,烤着人一多就并不够分到暖意的炉火,独自打开了卫繁手机的备忘录。
今天是大年初二,一月三十号。
备忘录里并没有今天的行程计划,也就是说卫繁昨晚没有写对今天的安排——虽然大雪封山,他们只能待在大雪旅馆里,但以卫繁的性格,即便只有这麽一个行程可能,他也会写下来。
他没写,说明至少到他出事前,他都还没有睡下、结束这一天的打算。
最新的行程计划备忘录是卫繁在前天、一月二十八号除夕夜写下的关于昨天的计划。
方时榴看到在这天行程安排的最后几行,卫繁写着——
【All things have rest, and ripen toward the grave
In silence—ripen, fall, and cease:
Give us long rest or death, dark death, or dreamful ease.】
万物皆有休憩,向着坟墓成熟,在沉默中——成熟、凋落、休止。
给我们长久的休息或死亡,黑暗的死亡,亦或是梦幻般的无忧无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