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 作者:寂寥二三
第5节
他气急败坏的往屋子里走,踏进门里看了眼方招躲避的房间,房门开了,不知是上楼睡觉去了还是走了,他顿住脚步,不知道还能不能把这儿当成家,回过头生气的盯住梁琰。
“睡觉去吧,你累了。”梁琰上前来搂他。
庄深急退几步避开,脱口而出:“你们上过床吗?”说完这句他已经毅然决然的准备好了下一句‘分手吧。’然而这也仅仅能让他不那么难堪而已,他的那颗心脏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骄傲,它已经在瞬间紧张到皱缩成一团。
其实他心底里始终还在等着一个完美的解释,只要梁琰肯说,他都愿意尝试着接受,但梁琰这个人太自负了,他自负到认为庄深没有知道的必要,等大事了结后把庄深接回来,一切滴水不漏。
梁琰站在客厅吊灯正下方,俯s,he的光线把他微皱的眉骨刻画得愈加锋利深邃,他开口好似轻描淡写又好似郑重其事,视线直直的看进庄深眼中,黝黑眸子里一丝波澜也无:“没有。”
庄深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的掌心里捏满了汗,紧紧的盯着梁琰:“那他是谁?为什么会跟我长得这么像?”
梁琰顿时撇开了目光,深吸一口气:“这不重要,你就当他是个透明”
“不重要?”庄深忽的捂住眼睛,哽咽了几秒后又放开,眼珠通红的瞪着:“对你而言什么重要?那分手吧,你去跟你重要的人过一辈子就好了。”
“你说什么,”梁琰猛然抬起眼,将往门口走去的庄深一把拉了回来,强硬的抱住,力道大得好似要箍断他的肩膀,一番挣动后更摁住他的脑袋强吻,庄深不肯配合,厮磨的嘴唇里很快磕出了血丝,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庄深颓废的垂下双臂,这场折磨一般的接吻才停下。
梁琰低沉的嗓音克制到极限,抵住他的额头:“乖,上楼睡觉去,你累了。”
庄深嫌恶的闭起眼不肯和他有眼神接触,待梁琰把他横抱起来往楼上去,才颤抖着红肿的嘴唇道:“我讨厌你。”
第42章
看着这个闹到已经ji,ng疲力尽的小祖宗睡着,梁琰拿了药来给他手指上又重新抹了一回,右手小拇指压到了指甲盖,里头已经隐隐有发紫的血色,他轻轻挑起那根小指,摩挲着手指上细腻的皮肤。
四年里聚少离多,庄深又长高了一些,五官也比十九岁初见时更ji,ng致了,梁琰还记得送他出国前那夜摸着他的脸颊接吻,掌心触感柔软而细腻,想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怎么看怎么摸都是脸颊r_ou_少了,五官张开了是一回事,瘦了是另一回事,不论他再怎么管着他,庄深始终有自己的想法,这让他有些不悦,就好比今夜的事,如果庄深安心待在巴黎,就不会有这场尴尬的碰面。
他放开庄深的手,对这个总是喜欢给他制造突发状况的情人很是无奈,把他再送回巴黎恐怕不行,庄深正在气头上,若此时再把他强行送出国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窗外已经蒙蒙亮,他疲惫的躺到床上。
二叔已经病入膏肓,亲子鉴定也已经验过,现在只要把庄深藏在家里,就不会露出马脚。但于他而言是藏,于庄深而言却是关。
庄深手虽没伤到骨头,却也结结实实的疼了几天,他在巴黎时天天搁学校里待着,虽然孤身一人但也有不少志同道合的同学,谁知他归心似箭,回来却一进门就和梁琰大吵一架,连手也伤了,想画画打发时间,奈何握着笔一使劲儿就哆嗦。
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惊慌得很,这辈子唯一的爱好也就只有画画,两三天过去了手还是这副不中用的样,他看着笔尖细微的颤抖,倔强的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想固定住右手,但作画讲究线条的流畅,压着手腕根本没办法转动,铅笔芯压在纸上,他的表情越发执拗烦躁,就在他自暴自弃的要把笔芯压断出气的一瞬,梁琰的手从身后探出,迅速的抓开了他的右臂。
庄深一惊,铅笔脱手。
“养好了伤再画吧。”梁琰靠到桌边看着他,目光严肃:“陈阿姨说你午饭晚饭都没吃,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你饿了没?”
庄深不看他也不回答他,起身就要往画室门口走,显然不想和他说话。
梁琰拉住他的手臂,已经没了方才和缓的语气,半带命令的口吻道:“我也饿了,煮点面条跟我一起吃。”
“我不吃。”庄深正为手伤烦躁,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饿不饿关你什么事啊?”话刚说完他就觉得戳中梁琰的怒点了,但他现在顾不着那么多,是梁琰做错在先,一天不解释方招的事,就一天没完,想到这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曾经替代他,现在也依然住在这里,他就更加膈应:“你找那个男人陪你吃好了,你们同居四年了,犯不着演形同陌路给我看,你们上床我都无所谓。”
梁琰的眉眼间瞬间拧出一股郁结的怒气,他知道庄深的话是气话,忍耐住自己发火的冲动。
庄深见他一言不发,有点犯怵,画室空间很大,但他却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长久以来都是如此,梁琰轻易的掌控了他的情绪,他忽然有点厌烦,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分手吧。”他轻轻的说,不同以往带着威胁意味的气话,这一回却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梁琰给了他不愁吃穿的生活,也给了他浓烈炽热的爱,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坦诚以待,庄深幼时成长的经历导致他极度渴望安全感,他从来不羡慕什么轰轰烈烈,他就只想要平凡的生活和平等的感情。
梁琰见他眼底泛出水光,知道他真正动了分手的心思,这个被他养了五六年的男人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想离开,这是他始料未及且觉得愚蠢至极的事,这几年为了保护他做了多少殚ji,ng竭虑的谋划,现在这个人却不识好歹的要离开?梁琰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在叫嚣,盯着对方沉默了片刻,看到他眼泪滚了下来的那刻,忽的冷笑一声,上前去捏起他的下巴:“你舍得吗?”
庄深眼眶里蓄着泪,心痛得像刀割似的:“梁琰,我想好了,我们分手吧,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以后”
“你以后也只能喜欢我。”梁琰生硬的打断他的话,像是撕破了面具,抬起他的脸蛋左右打量了一下,冷冷道:“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喜欢你吗?”
“什么”庄深懵了一瞬,皱起眉:“你少看不起人”
梁琰不屑的笑了笑,搂上他开始接吻,手在他身上肆意揉搓,很快解开了他的裤子纽扣,庄深和他贴得很紧,手使不上劲。
“你干什么我要分手,别这样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他把身体往后躲避,却更激怒了梁琰,夏季衣衫薄,他的短袖t恤被梁琰强行脱掉,牛仔裤也扒到了大腿根上,挣动间裤脚拌了一下,他和梁琰双双摔在地上,他还没缓过神来梁琰已经脱光了他的裤子,把他两条腿扯得大分两边。
他们以前一时性起也在画室里做`爱,梁琰拉开抽屉拿了一只保`险套出来,也不看过期没过期,撕开口子挤了粘液就往庄深屁股缝里抹,俨然是要在地上干他的意思。
庄深羞恼至极,一个劲的蹬着腿,大喊大叫的重复着“分手”和“讨厌”。
梁琰也已然火冒三丈,拿了t恤塞进他嘴里,又把他手腕也捆了起来,泄愤一般蛮横的侵犯着他的身体,直到他呜咽的哭泣和憋在喉咙里的痛叫渐渐微弱了下去,身体也不再挣扎,才拔出他口里的布料,把他抱坐起来,嗓音里带着威胁的意味:“说你喜欢。”
庄深无神的泪眼中隐约有恨意,他干涩的嘴巴微张着,发出微弱的气音:“讨厌,我讨厌你。”
“讨厌我?”梁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堵上他不听话的嘴巴,牙尖厮磨着柔软的嘴唇:“你这么不听话,没钱没势脾气又差,除了我,还有谁会喜欢你,嗯?”
“啊疼。”庄深下`身火辣辣的,觉得那处一定是弄出血了,他靠在梁琰身上虚软无力,浑噩的搜刮着脑海中从小到大遇见的所有人,想到了他妈,又想到了曾和他相依为命的方圆,好歹也有这么两个人无条件的对他好过,能让他此刻不这么难堪,急忙嗫嚅道:“有有的。”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才敢这样乱说话。”梁琰亲了亲他紧抿的嘴唇,凉凉道:“有我在,我保证没人敢喜欢你,从明天开始,你就待在主卧,画室也别来了,哪天你能想明白哪天再画画吧,趁着这段时间也好养养你的手。”
第43章
梁琰‘压制’了庄深这许多年,那夜吵翻后,庄深突然硬气了起来,不管梁琰怎么折腾他威胁他,他都再也不肯遂他的愿,画室的大顶灯晃得他眼晕,门边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残废了一样,被肏到r_ou_`体和ji,ng神尽皆麻木,但既然梁琰不让他好过,他咬着牙也要弄到两败俱伤才行。
大约又过了半个钟头,这期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但他仍旧反复咬舌尖不让自己求饶,濡shi的视线里出现了点点黑斑,他面白如纸,嘴唇却诡异的染得血红,梁琰大抵也觉出肏一只充气娃娃没甚趣味,终于停止了动作。
累晕过去的时候他看到梁琰的表情,急了,心疼了,庄深就觉得赢了,痛快了,于是含着血沫口齿不清:“你有本事就真的肏死我,畜生”说完还想咧嘴来个得意洋洋的笑,但扯动到咬破了的唇舌皮r_ou_发觉实在太痛了,他现在只想晕过去睡一觉。
陈阿姨见他们闹得这般不可开交,很是焦虑,一来她的职责便是照顾庄深,现在庄深不吃不喝日渐消瘦,她在梁琰那里难交差,二来她总还将庄深当作六年前初见时腼腆的少年,看着长得挺帅一小伙子,以为他必是聪明伶俐的,其实憨得很。在庄深之前,陈阿姨照顾过梁琰的两个‘前任’,在一起时卯足了劲的卖乖讨好,分手时意思意思哭一场该要的钱要到手,也就和平拜拜了,都是聪明体面人,谁也不为难谁。
可庄深呢,她看着桌上都没动过一筷子的饭菜,叹了口气,吵架吵得这么真情实感,也真是个傻孩子。
五天了,梁琰就回来了一次,陈阿姨以为要和好了,谁知半个小时不到庄深愣是又把梁琰惹毛了,她隐约听见是庄深不肯让梁琰碰他,觉得梁琰在外面住了五日一定还有别的情人,三言两语间就又扯到方招身上,话赶话,庄深扬言要去找他的前男友复合,这回把梁琰气得不知道从书房哪个角落里翻出一个脚铐来,真把他关到了卧室里,铁链不粗,但很长,走到门口链条就绷直了。
梁琰站在一米开外的楼道口,眼中酝酿着噬人的狂风。
庄深坐在地上死命拽着脚铐,但铁链再细也比血r_ou_之躯要强硬得多,没几下,庄深细皮嫩r_ou_的脚踝就蹭红了,他恼怒之余不得不急忙扭身去抓梁琰。
手刚要碰到梁琰的裤子,梁琰冷冷的睨着,随意的往后撤开了一步,让他咫尺之间死活抓不到。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变态,神经病!你凭什么关着我?我已经跟你分手了,讨厌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你这种骗子”
梁琰无动于衷的听他骂了一会儿,就蹲下来,一出手直接卡住了他愤怒到胀红的脸颊:“你想走是吧?你听好了,只要你再敢有这个念头,我就关着你一辈子,你知道我的脾气。”
说完毫不留情的甩开他的脸,径直下楼出门,大门摔得震天响。
陈阿姨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真把人当牲口似的拴起来,未免太过分。她心疼庄深,但庄深太倔劝不来,那只能去劝梁琰了,偏偏梁琰这几日被梁姝喊去议事,董事会那帮ji,ng明的老家伙开起会来总能把一句话绕成三句来说,梁琰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也想趁这几日刹刹庄深娇惯的脾气。
恰逢周末,方招傍晚时分被梁家的司机接去主宅,照例跟着梁琰吃完晚饭再回来,只是近来梁文博住院,林婉又去了国外参加儿子梁致的毕业典礼,一顿饭下来桌上只闻杯盘交错之声,方招见梁琰板着张冰块脸,察颜观色,待他搁下筷子也立马放下了筷子。
回了别墅,一进门梁琰还没及上楼看看主卧的人,就被陈阿姨请去厨房谈话。
“他在绝食,两三天了就喝了杯牛n_ai吃了个ji蛋,这么下去铁打的也受不了,何况他胃不好。我是拗不过他的,你且去看看,庄深他只是小孩脾气,你怎么真跟他计较起来了”
梁琰卡着腰把眉头皱得死紧:“不吃就别给他吃,惯得他,臭脾气。”
“别”陈阿姨示意他小点声:“哭了一天,才睡着了的。”
梁琰不说话了。
陈阿姨又忧心忡忡道:“我看他情绪不好,你让让他还有,把他脚铐解了,我昨天晚上看到他脚脖子上都破了,大夏天的,要是弄发炎了可就不好了。”
梁琰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点点头往楼上去,其实关着庄深也并不是纯粹为了折辱他,实在这几日公司局势紧张,二叔一派俨然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他这几日无暇顾及庄深,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再偷跑出去。
房门一开,床上的人就醒了过来。
扶着眩晕的脑袋起身,咕叨了半句:“阿姨,我不吃”又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是梁琰,立刻变了脸色,也不知是出于厌恶,还是害怕,亦或者两者皆有,踉踉跄跄的就从床边下地,往浴室走去,磨砂玻璃门拉了一半被人挡住。
他往后急退到大理石台边,脚下铁链踩得叮当作响,撑住一只手,另一只手虚虚的抬起:“别过来,你又想干嘛?”
梁琰瞄了一眼他的脚踝,果真磨破了皮,见他饿到虚脱的模样,不忍再刺激他,只道:“那你自己过来,乖乖吃了饭,我就把脚铐解开。”
庄深摇摇头,提防着他:“你先把它解开”
梁琰妥协,掏钥匙,想走过去又被制止。
“你别过来!”庄深拔高嗓门又往后退了一步,情绪激动:“你把钥匙扔过来,我自己解。”
梁琰被他明显疏离的态度弄得有些窝火,口袋里摸出把钥匙晃了晃,扔过去,庄深迫不及待蹲下解脚铐,但他头昏眼花的,戳了进去死活搅不开,正急躁,听见梁琰凉凉的问:“想通了没,说你喜欢我。”
“怎么打不开”庄深反复几次cha入钥匙孔,终于发现这把钥匙不对劲,他不可置信的抬起脸:“这把钥匙是假的?”
“回答我。”梁琰重复:“说你喜欢。”
庄深忍不住情绪崩溃的哭了起来,直接坐到了地上,狼狈不堪。
梁琰闭了闭眼,终是从口袋里又摸出另一把钥匙,走过去抬起他的脚,轻轻一cha脚铐就卸了下来,他把庄深抱站起来,搂着人轻轻的晃,话语已经难以辨认真假:“这副脚铐我也不知道哪把是真钥匙,太久了记不得了,怎么这就哭了,多大事啊?”
庄深压抑的情绪连同他所剩无几的ji,ng力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在家再忍一段时间,别出门。”梁琰轻声说。
庄深的哭声骤然哽住,推开了对方,挂着满脸的眼泪冲梁琰苦笑了两下,他失去生气的桃花眼里没有了半分情意,心如死灰似的蹲下重新把脚铐扣上,再挑衅的对梁琰道:“还是这样你比较满意,是吧?”
梁琰眼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无奈:“深深,你不明白,我是为你好。”
庄深挥开他抱过来的手,贴墙角站着:“滚我已经不想明白了,你不用假惺惺的,我也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你,你滚,滚啊,我不想看见你。”
在爱这件事,假如从一开始不说,就应该知道是谎话,可是人总喜欢骗自己,沉浸在甜腻的泡影中就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但泡影破灭往往短暂又不可逆,从古至今痴男怨女甚多,大多是摔死在‘真假’的坑里,一个太真,一个太假,尔后真真假假心意难辨。
梁琰憋着一肚子真相,却要满嘴假话。转过身去,刚踏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一阵呕吐和咳嗽声,紧接着是r_ou_`体砸落的钝响。
“深深!”
陈阿姨热着饭菜,猛地一惊,从厨房探出脑袋,只见梁琰背着庄深下楼来,神色焦急,她再细看,庄深嘴边竟挂着一缕猩红的血。
“梁琰”庄深胃里痛到痉挛,脑袋无力的搭在梁琰肩头,他的手指脚趾开始发麻,是要失去知觉的迹象,趁着还有点意识,他平静的,甚至有些好奇的问道:“在我死和放我走之间,你会选哪一个?”
第44章
要威胁梁琰容易,恃宠生娇以死相逼,但要让梁琰无条件妥协是绝不可能的,咬住了猎物脖子后有哪个r_ou_食动物会轻易松开?庄深也并不是真活腻了,于是在梁琰要和他做一笔交易时,只得先答应。
出院的那天,梁琰没来接他,是周助理帮他办好了手续送他去机场,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梁琰只要不出差每晚都会来看看他,等到医生查房时神色平淡的询问完病情就离开,他的思绪似乎藏得更深了,庄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他,住院真是无聊透顶,下午四五点时他就会百无聊赖的睡一觉,好多次睡醒就看见梁琰靠在墙上,目光直白的凝在他身上,剑眉微微压迫着眉骨,好像要把他从头到脚剖析一遍,庄深被他盯得不自在,不满的直视回去,他就似笑非笑的扯动嘴角:“醒了?”
出院直接去找前男友复合是他们已经商量好的,病重的好处就是他说什么梁琰都答应,也不能说是答应,应该说是无所谓,在死亡面前,任何条件都拥有有恃无恐的权力。
但庄深独自坐在车后座,看着手里仅有的一部手机,想到梁琰连家门都不给他回,又觉得有些凄凉,当初和方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方圆工作养他,来了s城这六年他仍旧是个废物,一分钱也没赚终日只沉迷在画作中,他实在没什么赚钱糊口的想法,当年他在火车站被抢劫后如果不是梁琰收留,恐怕真的要饿死在s城的街头,想到这里,他丧气的看了看窗外,觉得自己确实是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也没脸要求回去收拾行李了。
周楠送他上飞机的时候,摸出一张卡,梁琰给的,原话是祝他早日挽回真爱。庄深觉得这句话是在嘲讽自己,不肯收卡,周楠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没钱用会导致复合失败的种种情况列举了一遍,又提醒他两个月时间其实很短,如果现在开始找工作赚钱至少要下个月才能拿到工资,时间不等人,庄深这才不情不愿的收下。
有六年没回c城了,虽然在这座城他的童年并不愉快,但他仍然很喜欢这里,c城人自带研究美食的天赋,街边小吃餐馆眼花缭乱,离开后他总是想起家乡的小吃,却又碍于对方圆的愧疚不敢回来,方圆是正宗的c城人,刀子嘴豆腐心。
他下飞机后找了个附近的拉面馆,梁琰和他做的交易是:只要前男友方圆答应复合,梁琰就同意分手,期限是两个月。庄深当时正和梁琰剑拔弩张着,被他嚣张的气焰一激立马自尊心强烈叫嚣起来,有机会逃跑总比没有好,遂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下来。
拉面热腾腾的端上来,直到不冒热气了他才犹犹豫豫的打了个电话给方圆,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少了他这个拖油瓶应该不用再去卖屁股了,至于方圆还喜不喜欢他了这个问题,他一面觉得自己当年对不起他,一面又暗暗期盼着他仍然喜欢自己,这样和梁琰的交易就能顺利成功,想到这里不禁又鄙夷起自己的无耻,他很清楚自己对方圆早就没有了爱情,少年时代相依为命的感情,也在后来方圆做鸭事件上两人极端的分歧中消磨殆尽。
庄深没什么缜密的计划,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无奈,方圆的小名叫‘二狗’,他想叫他的小名或许能唤起对方的一些旧情,谁知深更半夜效果极差。
他刚说完:“是我,二狗。”还没酝酿起下一句,对面已经打开了机关枪骂起了,还扬言要阉了他。
第45章
方圆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礼义廉耻是非观,高兴了就笑,伤心了就骂,有人对他好他就十倍百倍的掏出心窝子,有人对他坏他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像他这样的人直肠子一根筋,所以始终都想不明白当年穷得没饭吃了去卖屁股赚钱,为什么庄深要离开他。
六年了,c城的红灯区变成了酒吧一条街,庄深看着手机里周助理发来的信息,找到了街中一间新开的小酒吧,也不知是不是梁琰示意的,信息里只有方圆的住址和工作地点,他询问方圆的职业,等了半个小时周助理也没回复。
他心里有些忐忑,酒吧这样寻欢作乐的地方给他的印象并不好,方圆在这里工作,难道他推门进去,酒吧里人不算多,他一眼扫过去,看见一个又矮又瘦穿得跟只白斩ji似的少年,正从酒杯里拎起一颗装饰用的樱桃往舌尖上轻轻一卷,充满了挑`逗的意味,旁边的男人背对着门口,看不清脸,但是放在桌面上的手像是正和少年抓在一块儿。
方圆对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竟竖起中指来。
庄深看得一阵冷汗就泛了出来,他果然仍然是在干拉客卖屁股的生意吗?庄深记忆里一段无法抹去的影像瞬息间占据了大脑,顾不得许多,直直的走上去要阻止他们的皮r_ou_交易,他脚步急促而坚定,心头却像被巨石压着似的堵得慌。
他叫起方圆的小名,内心暗示着自己仍是方圆最亲密的人,他要快些拯救他:“二狗,你怎么在这里?”
谁知方圆没有半分领情的意思,反而扭头就骂:“我在哪关你什么事?装深情!不准喊我二狗!”
久别重逢,方圆对他的恨却没有丝毫减弱。酒吧灯光昏暗,庄深的眉目比六年前少了几分稚嫩,曾经宝贝似的及肩长发也剪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y郁文艺的气质,方圆像只刺猬敌视着他,扫了一眼他的衣着打扮,暗忖他这几年过得不错。
庄深却见他脸上化着妖妖俏俏的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衬衣领口有意多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白嫩的颈项,一对细长的锁骨下皮r_ou_蜿蜒的线条延伸进松垮的布料下,庄深恨不得帮他把扣子扣到顶,急迫道:“你还在做少爷?”
说完又带着敌意转向旁边的男人:“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可以把他让给我吗?”
方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使劲推他:“你有病啊?做你个头的少爷!给我滚…”
“那他是谁?”庄深不信,执拗的站着不肯走。
方圆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情绪渐渐有点失控了,他性子急,嗓门也大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其实跟庄深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从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决绝到一句话也未留下,有什么资格再装作方圆最亲密的人多管闲事呢,庄深心头压着的石头随着这句话更施加了力度,心脏几乎要崩裂开来,他深吸一口气,怎么能没关系?!如果这六年来方圆仍然陷在泥潭中,那归根结底方圆一切不幸的根源和无人搭救的境遇全是他的责任。
庄深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真是这样一个令自己都唾弃的恶徒,踉跄了几步梗起脖子紧盯着那男人:“你是方圆的客人吗?”
周遭的人纷纷看起了热闹,方圆被他气得眼圈都红了,自打六年前出了事,他身体康复后就已经辞去了会所的工作,这些年从酒吧服务生做起,他人缘好,攒了钱开了酒吧当起小老板,生活正兴兴向荣,却被故人不问缘由的看轻,况且还当着他正在追求的孟医生的面,简直难堪至极。
“我是他男朋友,恐怕不能把他让给你。”带笑的嗓音传来,孟河看了半天热闹,扶着方圆的肩,将他扯到身边去。
庄深哪里肯信,却忽见那男人亲上了方圆。
酒吧的员工把他赶了出去,他这才知道原来方圆是酒吧的老板,他又一次伤害了方圆,自以为是的要做救世主,其实是块人见人厌的烂泥。黑幕下灯红酒绿闪得他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做什么,只是不可抑制的想起梁琰,他说:“除了我,还有谁会喜欢你?”
s城,同一轮新月下的夜,梁家主宅。
梁琰坐在桌前一手擦着shi漉漉的发,淡漠的看着魁老大发来的监视录像,镜头晃动,最后几分钟画面切换到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漆黑一片,有个清瘦的人影靠在墙上,干呕了一阵,掩面,忽的发出短促细微的哭泣。
“哥!”门把手倏的转动。
梁琰起身合上笔记本电脑,抱住扑过来的少年,手里的毛巾直接搭上他滴水的黄发。
“哥~”那少年配合的转动脑袋让梁琰帮他擦头发,像只金毛犬一样兴奋:“今天让我跟你一起睡吧。”
第46章
梁致回来了,梁琰因为忙没空陪他,他母亲林婉整日郁郁寡欢也不管他,他无事做,和多年未见的几个狐朋狗友约着出去花天酒地了几日,玩累了就回家,梁琰怕二叔会对梁致下手,也住回了主宅。
“这么大人了还要跟哥一起睡?”梁琰揉揉他的发,把他拉开。
梁致像个黏黏糖似的又抱住他胳膊,笑嘻嘻的卖乖:“咱们躺着说说话,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
梁琰笑笑有些无奈,他来到梁家的时候,梁致还是个吮手指的婴儿,这么快都大学毕业了,既然大了,就该做大人的事,在他的计划中也陪不了梁致几年了,遂话题一转:“明天跟我去医院看看二叔,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他是长辈,到底不能失了礼数。”
“诶呀好烦呐,”梁致立刻做出个晕倒的搞怪动作,随口抱怨:“又要看死人了,我怎么这么倒霉,次次回国都能碰见这种事。”
梁琰听见‘死人’两个字,脸上顿时没了笑意,父亲梁文隽的死在梁致眼中和二叔的死并没什么区别,一条命而已,血缘浓淡关系亲疏对梁致而言就好像一大碗饭里的一粒米,有就吃,少了这一粒也无所谓,他沉着脸看着梁致,直到梁致笑不出来了,弱弱的喊了声:“哥我不是那意思”
“滚回去睡觉。”梁琰收回视线。
“哥”
梁琰随手揉了一把他的发,往外走去,没再搭理他。
梁家主宅占地面积大,最西边的花园里留着一个供奉祖宗的小祠堂,老一辈的仆人们做不了活了,就安排他们住在花园边的一栋楼里,只需要闲来打理花园,清扫祠堂就行,不供奉时祠堂少有人来,梁琰走进祠堂的时候,有个披着羊绒围巾的女人也在。
又到秋天了,梁文隽死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林婉抱臂默默的站着。
“母亲。”梁琰仍然这样喊她,恭敬而疏离。
林婉像是没听见一样,梁琰点了香cha进香灰中,她对着香炉发呆,橙红的火点在她视线中涣散开来,漂浮游荡如同冤死鬼猩红怨毒的眼。
“我明日会带梁致去看望二叔,他长大了,有些事不能总瞒着他,母亲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