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 作者:寂寥二三
第4节
庄深亦见她温柔和顺面容姣好,心中埋下的一桩‘大事’隐隐破土而出,秦桢曾说梁琰外面小情人众多,他一直不信所以连吵架时也没拿来与梁琰对峙,现在见了她倒有几分疑心起来,莫不是一个情人找上另一个情人的门了吧,梁琰这个混蛋!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郁郁不乐,一个愤愤不平,对视了片刻,同时出口:“你是?”
问完俱是一愣,正此时,梁琰看着手机不疾不徐上了台阶,手机屏幕上是放大了的‘梁琰食言’鳖图,他蹙着眉嘴角带笑,一副无奈的神色。
抬头却见四只眼睛在盯着他,程韵忧愁,庄深气恼,他正要问程韵怎么来了,庄深就转身怨气冲天的跑进了屋内。
梁琰转头看她:“你们说什么了?”
程韵无措:“没说什么呀他,他这是生气了吗?”
梁琰心道多半是饿了肚子闹小孩儿脾气,连日来也见怪不怪了,便摆摆手:“不用管他,你怎么找这儿来了?有急事?”
“也没,我听妈说你和秦叔叔”她扭了扭腕上的手链,找着措辞:“闹得不愉快,所以想来看看大哥有没有伤着。”
梁琰:“我没事。”
两人站在门口,程韵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也不好再多问什么,怔了片刻见他也不邀请自己进去坐坐,便知今日贸然来访不合礼数。
“还有事吗?”梁琰问。
“没,”程韵暗淡的眸子尽力扬起一抹笑:“大哥,那我先走了。”
“你回家还是去公司,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梁琰点点头:“路上当心。”
“好”
程韵走出两步回头冲他笑笑,下了一级台阶又回头看他,终是没忍住,跑回头抱住了他:“大哥!我妈说你也受伤了,我真的很担心,二叔他毕竟是长辈,你别和他作对了,咱们咱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难道不好吗?”
风把她栗色长发扬起,梁琰撑住她的肩膀,推开些许,偌大的家族中哪有其乐融融,那都是梁文隽在世时殚ji,ng竭虑维持的平衡,如今平衡打破,他要是不和二叔作对,将来弟弟梁致如何立足,况且梁文博和林婉谋害父亲一事,他岂能罢休,如今也唯有程韵和梁致无忧无虑的,还不知道家族的风浪已成滔天之势,他想到此处,庄深苍白的脸在眼前划过,将来要不要动庄深这颗棋子,也都在他一念之间。
梁琰拍拍她的肩膀,没什么表情:“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程韵情绪低落的走了。
梁琰没请人进屋,所以也不知道庄深坐在二楼拐角一直在看他们,看他们搂搂抱抱,看他们言谈熟稔,梁琰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埋头的少年猛然起身往楼上走。
梁琰追了上去掰过他的脸。
少年气得发红的脸颊被他捏得嘟起,气急败坏的说:“这个姑娘我是不是也不能见?梁少爷你好风流啊,脚踏两条船,还是三条四条?”
梁琰笑笑吻了上去,探进他嘟起的唇缝里搅弄不休,半晌分开,舔了舔嘴唇:“这个飞醋吃得好,你继续。”
第32章
正午的光芒浓烈,把少年人光洁的皮肤照耀得如同羊脂玉一般莹润。
丝绒的一尺黑布松垮垮蒙住了他的双眼,大掌从他脖颈捏到肩头,又用食指沿着他大片的锁骨y影缓慢抚过根根肋骨,最终停留在柔软的起伏不定的腹部。
虎口包着弧形的胯骨,梁琰睨着身下的春光无限,视线从他被肏弄得不停晃动的性`器上挪到那两颗又圆又小的ru`头上,俏生生的发着红,右边刚被他手指刮了一下,似乎起了反应比左边那颗肿一些。
“唔唔”少年嘴里咬着个小球,又兼被对方撞得不断耸动,因而发音含混不清。
哭腔骤然拔高,黑了心的作弄者却忽然停下动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狂乱不堪到迷惑无措,又从迷惑无措到羞愤无辜,就着架住他右腿的姿势往下压去,同时扯开他嘴里的小球。
“呃”他咬肌酸软,舌尖浸润了津液,舔了舔嫣红的唇缝:“你混蛋。”
右腿的筋拉伸到极致,少年痛得受不住又挣不开,梁琰眯起眼重又大肆摆动胯部,垂头一口咬住他的ru尖,在他的惊呼中用齿缝碾磨着红果儿,少年果然吓得不敢再骂,一面嗯嗯啊啊的呻吟一面挺起胸以减轻拉扯。
“你别这样放开我,我受不了,啊——要咬破了啊”
“你还吃不吃醋,嗯?”对方一字一顿的问,身下也一下重似一下的往里肏,连带着声音也咬牙切齿的:“说点我爱听的,别整天骂混蛋,我上次是怎么教你的,还记得?”
“嗯记得记得!你轻点儿啊”庄深双手被领带缠着,又看不见梁琰的脸,只能靠声音远近判断他的位置,布满薄汗的手臂挂到梁琰肩上,圈着他的脖子:“唔啊梁琰,喜欢梁琰”
“不对。”梁琰下腹紧缩,抽出到x,ue`口又整根蛮横的冲撞进去:“重说。”
庄深摇着头脆弱的脖颈往上抬起,体内一阵阵快感从酥麻的脊柱攀上大脑,他绷紧的小腿肚子夹紧了梁琰的腰,用手臂拉下梁琰的头胡乱的亲:“亲我啊不行,轻点儿,太,太深了,唔喜欢老,老”
梁琰眼神晦暗,疾风骤雨般连肏了几十下,听着他齿缝里羞耻无比的咬出最后一个“公”字,心尖像被针细细的扎了一下,吻住他的唇,沉下了腰。
热液s,he进体内,庄深柔韧的腰部小幅度的抽搐了几下,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咬破了梁琰的嘴唇。
梁琰吃痛,嘶的一声分开唇,解了遮眼的丝绒布,见他眼睫毛都被泪水糊在了一起,眼圈红红的,眯着眼,那里头哭红的眼珠儿既委屈又怨气,分明在瞪他,梁琰抹掉嘴唇上的血丝,痞气的笑了笑:“娇气,越大越像个小孩儿了。”
梁琰下午还有事,只做了一回就歇了,拉着庄深一块儿洗澡又说了好些情话,从前他是很不屑说r_ou_麻情话的,但架不住庄深喜欢听,每每听了害羞又得意,梁琰和他耳鬓厮磨了一年多,情话说得也越来越溜。
只有在公司发怔的程韵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莽撞倒给了梁琰一个打破与庄深之间僵局的契机,多日来他憋得幸苦,今天抓着庄深乱吃醋的错倒把先前秦桢的事翻了篇,庄深死心眼,一听说程韵是梁琰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还忧心方才态度不好冒犯了她,心下打定主意要画一副画送她当作赔礼。
梁琰搓着他的手指,冲掉泡沫后还是有道浅浅的颜料印子,皱了皱眉又挤了点沐浴ru开始搓,头也不抬一下,敷衍道:“行,你画完我拿给她。”
“嗯。我自己给她也行,你把她手机号码给我诶呀你别弄了,洗不掉的。”
“再搓搓。”
“别搓了,手指要断了啊,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
“也不急这一时半刻,”重又冲掉泡沫,梁琰端着他葱白的手指细看,那神色譬如在挑一只猪蹄,满意道:“行了,下次不绑你的手了,绑坏了怪可惜的。”
庄深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绑坏了要你赔。”
周楠助理已经焦躁的在楼下坐着有一个多小时了,梁琰才气定神闲的从房间出来,他因为时常要拿文件所以有钥匙进来,不巧碰上老板在做`爱,倒也不是头一回,听了会儿墙根就到楼下默默坐着,陈阿姨不在,他等得无聊就自己泡了杯茶喝。
两杯下肚,正和私家侦探发着信息,梁琰看到他也不尴尬,拨了拨潮shi的发坐在对面,浑身还带着股情事过后的慵懒。
“今天有什么喜事啊,个个都往我这跑。”
周楠听他略带不悦的口吻,晓得多半是表小姐程韵找到这儿来的事他猜到是他说的了,扯了扯嘴角,递过手机,直奔主题:“我在梁文博那安cha的私家侦探来消息了,是关于”他指了指楼上:“那位的。”
梁琰果然脸色一变,恢复了他一派利落沉稳的样子,把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臂拿了下来,起身往门外走:“出去说。”
第33章
秦桢酒驾的事方才摆平,从前性侵过的学生们不知怎么又联合起来要告,丑闻闹得满城皆知,秦氏当家人,也是秦桢的父亲大发雷霆,勒令秦桢不许再与梁家人来往,秦家和梁氏的合作自然也要泡汤,一夜之间失去了交情多年的合作伙伴,董事会对梁文博越发的不满起来。
“私家侦探今天给我消息,梁文博最近身体不太好,估摸着烂摊子收拾得够呛,昨天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回来叫人查庄深的底细,说要”
“医院?”梁琰若有所思片刻,皱着眉不屑道:“他要怎么?”
周楠摆摆手:“大概是要出出气吧,他最近可过得不顺。”
出气,这倒不是要紧事,庄深社交少,又兼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提防着点也就行了,梁琰在门廊来回踱了几步,周助理人ji,ng一般,早已先一步替老板考虑周全,梁文博要查庄深的身份,虽然他们早有准备,但保不齐梁文博查到庄深的生母是庄淮,到时想起了这个面容绝色的老情人
“你打算怎么办?”周楠提醒道:“要是早晚都得不如趁现在借着董事会的声势,梁文博这几年找的情人没一个能怀上的,拿庄深来威胁他”
“嗯?”梁琰忽然转过身,目光锐利的瞥向他:“别自作主张。”
周楠被他的不悦的语气惊住,看他的意思竟是不打算把庄深牵扯进去了,不由得讪笑:“我也是随便说说,那既然如此,我找人尽力瞒住吧。”
梁琰不置可否,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光靠瞒是瞒不住的,他抬手捏了捏鼻梁,下了个令他无可奈何的决定:“前阵子我让你找的人,有符合条件的带来给我看看。”
周楠怔愣了一瞬,原以为那个荒谬的计划不会再被提起,但梁琰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下去:“好,我这几天叫魁老大接他们到s城来给你看看。”
梁琰自己下的决定,又十分厌恶似的,连态度也是不耐烦到极致:“有会画画的吗?不会的就别来了。”
“这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
“不会就练。”梁琰手卡在腰上烦躁的拧着眉,顿了顿又沉下声音:“算了,再找人教吧,就这几天,让魁老大速度点。”
订购的鲜花每周六清晨九点都会送来,画室里的cha花瓶在窗边摆成了一排,或鲜活或即将枯萎的花束在阳光下各有风韵,桌上几只裂纹的小碗里还养着几朵碗莲,庄深常用它们做绘画练习,所以陈阿姨只管将新花cha上,从不会丢掉那些枯萎的。
近日陈阿姨忙着照顾住院的儿子,清晨送来的花束还在纸盒里包着,庄深穿着睡衣擦干了头发,想起了花还没cha上,便抱着盒子去他的画室,找了块有阳光的地儿盘腿坐下,又从柜子里挑了一只磨砂方口的玻璃瓶,埋头仔仔细细的修剪着花枝。
其实他更爱那些即将枯萎的花,颓败的打着发黄的卷儿,已是注定被丢弃的命运,却还懵懂的一厢情愿的渴望着,庄深一层层将色彩叠加,在柔嫩的花瓣上恰到好处的施以灰败之色,等待着画纸干透的时间里,他仿佛在陪着它们失去什么。
送给一个并不熟识的妙龄少女,自然不能画枯败的花束,庄深仔细的调整好花束形态,打算等两三小时让它们吸饱水分以展现更明艳挺括的苞蕾。
夜里梁琰到画室来找他的时候,他的线稿还没完成,他想着程韵是个温柔得体的姑娘,家境好教养好,用白玫瑰最相配,梁琰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想法,本来并不打算真把画交给程韵,但见他这样郑重其事,又觉得可爱。
庄深勾线的笔停住,扭过头看他:“你笑什么?”
梁琰搭着他肩膀的手收紧,俯下`身拢着他:“我在想程韵一定会喜欢你给她的礼物,这么用心,就算是画王八给她,她也高兴。”
原来是算白天的帐来了,庄深压着笑意目光躲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谁画过王八了。”
梁琰挑了挑眉没说话,秋夜静谧,连满室花朵的香气也是不急不躁悠然浮动开来,庄深转过脑袋与他四目相对,秋水柔波一般shi润的眸子轻微的转动两下,在男人的鼻梁触碰到他的鼻梁的时候,纤长的睫毛垂盖下来。
说来奇怪,梁琰的吻总是热烈而侵略的,有时却又轻柔得叫他心神荡漾,仿佛平日里不肯显露的满腔深情全在绵长的吻里,庄深仰着脖子直到酸软都不舍得结束,梁琰的手交叉握着他的肩膀,他不自觉的搭住他的手臂,好似这样能挽留得多一些。
“深深。”shi润的唇厮磨着。
“嗯”少年鼻腔发出声音好似猫儿的咕噜,察觉到唇缝间有了一丝凉意,又恋恋不舍的贴了上去。
梁琰吮了吮他探出的舌尖,眼皮掀起一条缝看着他此刻迷离的模样,平素冷漠的目光中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不舍,片刻后嗓音低沉性`感,诱哄着:“过几天我想请个长假,你陪我出国散散心。”
留给庄深作画的时间不多,因为梁琰说去欧洲旅游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他怕耽搁了给程韵的时机显得不重视,出国前一日才画完拿去装裱了,托周助理务必亲自交给程韵,他从没出过国的,况且是单独和梁琰一起出去玩,兴奋之色全写在脸上了。
周楠见他这样傻,良心不安,当天送了他们去机场,回头就打电话给程韵把画交给了她。
程韵端着这副专为她ji,ng心绘制的画,她从前一时兴起也学会一段时间水彩,因此看着层层晕染的画面很能察觉到画者的心意,不由得弯起嘴角,看到署名位置忽又觉得眼熟,问起梁琰的行程,周助理道他去看望弟弟梁致了,过几日就回来。
果然,五日后董事会周一例会,梁琰依旧是最早到的。
第34章
梁琰回来的那天,庄深没有回来。
隔天傍晚,陈阿姨看着新进门的男孩,他的脸上刚做了手术,右眼角和鼻梁上贴着纱布,站在周助理身后神情漠然姿势怯懦,陈阿姨偏头去看他,他便垂着头用略长的黑发遮挡着视线,她只是个保姆,虽惊诧于少年容貌,却也记得自己不能干涉主人的事,因而虽心下纳罕,只能先接过周楠手里的药。
周助理草草嘱咐了几句,让陈阿姨带他到楼上去休息,主卧她压根没考虑,其他房间又都没有打扫,只有庄深曾经闹别扭住过的小房间还铺着被子,他往日生了气就睡到小房间去,梁琰哄好了又会回主卧,因而这间房也常打扫,这会儿领着人便让他先在小房间歇息。
那少年也不和她说话背对她躺下就睡,陈阿姨待周楠要走还是忍不住追上去,欲言又止的,好半晌才问出一句:人呢?
周楠自然明白她问的人是谁,叹了口气,苦笑道:“他就是庄深,阿姨你认不出来吗?”
陈阿姨照顾庄深快有两年,庄深是什么模样什么脾气她最清楚的,况且庄深待她亲近,她多少有些感情,听了这话哪里能信,一把揪住他急道:“长得像,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荒唐事搁谁也不能信,找来这个少年也就蒙一蒙不熟悉的人罢了,周楠觉得自己头疼:“你只要记住这个人以后就是庄深了,你别喊错,”他顶着阿姨侦探般灼人的视线,指指楼上:“还有你别让他去三楼画室,也别让他碰庄深以前的东西,梁先生他最近可能情绪不好,你多注意点。”
周楠前脚叮嘱完,梁琰后脚到家就发了个火,真名为方招的少年被巨大的摔门声吓醒。
“谁让你睡在这里的?”雇主的眉拧得仿佛能竖起,大有他晚一秒从房间滚出去,就立刻要被解雇的意思。
陈阿姨赶紧拉着少年出了房间,到底是为人母的,看着小孩举目无亲的还要被人吼总归可怜,便道:“是我没留意,这就重新收拾一间出来。”
方招才第二次见雇主,已经被他吓得手脚发凉,他第一次梁琰时,梁琰看了他一眼,说他鼻子不对,又说他眼下少了一颗痣,他就得去动个手术,第二次他仅仅睡了个床,就莫名其妙被吼一顿,以至于四年后见到真正的庄深时,都有点可怜这个正主,是造了什么孽呢才要陪着这个y晴不定的男人一辈子。
这场戏可不好演,但谁让他缺钱呢。
梁琰仍然会回来住,但他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公司,事儿多应酬也多,时常晚归,回来也是独自睡主卧,从不过问方招,等方招的脸拆了线消了肿,他才喊来这个总是有意避开他的假深深。
梁琰略微仰着脖子扣着衬衫扣子,从镜子里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半张脸,躲躲闪闪的似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他微垂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七分像庄深的面孔,看了几秒便挪开视线,他想:到底是找来的一个演员而已,没有半分深深的神韵。
他对方招的排斥几乎就写在脸上,但在二叔面前,他又能亲昵的抓着方招的手举起,杯中酒液翻卷,清脆的碰上了二叔的杯子:“深深,给二叔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方招一头雾水,只得低眉敛目:“叔叔对不起。”
“你是谁家的?这里谁是你叔叔?”梁文博皮笑r_ou_不笑的挪开杯子,不知道梁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往日把这个情人藏得严实,今天倒主动带回梁家来给众人瞧,还假惺惺的让人道歉,前头秦桢要搞庄深,他把秦桢报复得那么惨,这会儿却又来伏低做小让小情人道歉,实在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席中梁家的叔伯婶婶们已经忍不住开始议论,程韵坐在梁琰旁边,隔着梁琰去看庄深,几番打量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方才落座的时候她和他眼神对上,庄深却神情陌生好像不认得她了似的,白玫瑰画才送了没多久,怎么见了面连个笑脸也不回应呢。
梁姝冷眼看着,见气氛僵持,忽的一笑:“二哥,你就大方点,一笔勾销岂不大家方便?”
梁文博瞥向她,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不由冒上了火气,最厌她成天的和他作对,从小就是这样,和大哥亲近,所以事事都要防着他,讽刺挖苦他,可惜这俩兄妹最后也不过是反目成仇,梁文博想到就笑:“你知道我的,我已经够大方了,还记不记得当年是我拦着大哥,要不然程锋就不仅仅是断腿了。”
梁姝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妈。”程韵赶忙喊她。
林婉在台下踢了梁文博一脚,示意他别惹事,这么多亲戚在呢。
“吃饭吧,”林婉直起腰冷着声打断了席间窸窸窣窣的讨论,看向梁琰时目光淡淡的,态度柔和了许多:“我听梁致说你上个月去看他了。”
“是,他很好,母亲放心。”
林婉笑笑点头:“难为你这么多事还记挂着他。”
“他考得不错,我只是帮他办点手续”
方招蒙头吃着眼前的两碟凉菜,梁琰戏做得足,时不时给他夹点菜盛碗汤,来的路上梁琰告诉过他不要和这个家里的任何人搭话,他也便老老实实当个哑巴,吃多了菜口干,他也没在意就把杯中的红酒仰头喝了。
梁文博略一眯眼,竟拿过酒瓶要给他添酒,梁琰余光瞥见,伸手挡住了瓶口。
“二叔,他不能喝多。”
“是吗?我看他喝得挺畅快,还想和他多喝几杯呢。”酒瓶转了方向,在梁琰的杯中倾出液体。
梁琰垂眸晃了晃杯子,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方招,方招木愣愣的呆了几秒立时垂下了头,心内暗道糟糕,忘了庄深是不能喝酒的,这可坏了。梁琰面上不露痕迹,只是不再看他,抬起杯子:“我陪二叔喝吧。”
梁文博一手拿起酒瓶一手拿着杯子:“走,咱们楼上喝去。”
席间众人本还想着再看几个热闹,见他们竟然走了,大失所望。
梁文博上次在酒吧喝醉了,酒吧灯光晃眼,他其实没太看得清庄深的脸,但程韵可就不一样了,梁琰走后,她悄悄挪了一个位置到‘庄深’身边,只试探了一句“你送我的百合画真好看。”就明白眼前这个人压根就是个冒牌货。
哪有人分不清百合和白玫瑰的,除非他根本就没见过那幅画。
梁家家主的卧室内,已经许久没有人住,梁琰拉开窗帘靠在窗边,他逆着光手指摩挲着杯子,表情无波无澜,梁文博在床脚的沙发上坐下,叔侄二人对着墙上的梁文隽各怀心思。
“梁琰,你是几岁来梁家的?”
“七岁吧,还是八岁。”
到底是几岁来的梁文博不在乎,不过拿来当个话题的引子:“你来的那年梁致刚刚出生。”
梁琰仰头抿了一口酒,从剔透的玻璃杯壁里看了他一眼,y鸷的眸子沉在酒液里,不动声色。
“我记得你从小成绩就好,”梁文博看着他大哥的遗像,意有所指:“但在这个家里光出色是没用的,你知道家族里总是喜欢扯什么名正言顺,二叔年轻时也深有体会。”
深秋的太阳也毒辣,梁琰转过身掩饰着翻涌的情绪,在刺目光晕里仿佛看见了年轻的二叔。
梁琰曾听父亲谈论过二叔,二叔是爷爷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年轻时实在意气风发,爷爷还曾经说要把位置给二叔的,但最终爷爷都不过是骗他而已,谁也不能轻易动摇家族的族规,否则开了例,连阿猫阿狗都妄图伸手了。
梁姝的男人程锋就是爷爷口中的一个阿猫阿狗,梁琰只记得他被父亲打断了腿,后来就消失了,这些年去了哪是否还活着,谁也不知道,但梁姝从未停止过对他的爱,这点毋庸置疑。
“我听你母亲说梁致在国外闹事,是你去摆平的?”
“是啊。”梁琰闭起眼缓了缓目眩的感觉,再睁眼时漆黑的瞳孔收缩,沉淀出ji,ng细的算计,他转过身慢慢踱了过去。
“哈,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梁琰勾了勾嘴角,对于二叔给梁致的评判不做反驳,主卧有一张办公桌,黑沉敦实的木头已经不知道历了多少岁月,见证过多少代人的更迭,上一任家主梁文隽的画像正对着桌子,梁琰的食指从桌角沿着光滑的边缘一路抚摸,直至到达桌子正中央的位置方停。
梁文博看出他的意图,起身也走过来,往欲`望的柴草里扔了一颗火星:“你就甘心把一切都拱手让给蠢货弟弟?”